冰水刺骨,江问寒大半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他现在没晕过去,完全是在靠意志力强撑。
“沈哥……”少年软软的唤道。
沈错却不为所动,他平静的站在原地,直到少年快哭出来的时候,他才动了。
雪白浴袍的带子被缓缓解开,随着脚步慢慢滑落……
“小江,好玩吗?”
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轻轻在水面划过,涌上来的冰水打在江问寒的脸上,不重,却疼。
他扁了扁嘴,似乎在不满的控诉道:你为什么还不来抱我?
沈错一眼就看穿了少年的贪念,可这次,他不想惯坏了他。
“沈哥……”江问寒有些等不及了,他极慢的抬起手,伸向了散发出热气的男人身体。
可沈错一歪头,躲开了。
他抬起长腿,直接踏进了浴缸。一瞬间,寒气奔涌而来,而他却没有丝毫犹豫的沉下身子。
“沈哥!”江问寒急了,他双手扶着缸沿冲过去,可心有余而力不足,手上一滑,顿时整个人跌进了水里。
冰水入耳,隔绝了所有的声音,连视线都变得模糊。
江问寒扑腾了几下就没力气了,他无力的闭上眼睛,想着这样死了也好,反正也不会有人在乎他。
什么父母温情,他从来就没体会过。
那对夫妻,自私又虚伪,就因为一句口舌之争,要打掉已经七个月的他,结果在去医院的路上双双出了车祸。
作为遗腹子,他先天不足,体弱多病,活着的每一天都无比痛苦。
还好有爷爷,他很疼他。
老爷子虽然工作很忙,但会给他请最好的医生,吃最好的药,给他花不完的钱。
十岁之前,江问寒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可十岁生日那晚,他知道了一个残忍的真相。
从那时起,他就懂了。
江家人骨子里的凉薄是天生的,什么亲情、爱情,都要为利益让路。
只是可惜了,他还是学不会那么狠,没能带着江家人一起下地狱。
至于沈错,是个意外。
他大概是厌了吧,所以还没来抱抱他。
“唔……”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江问寒突然感觉唇上一暖,随后一口热气顺着他的喉咙急转而下,直入肺腑。
他想,他还是赢了。
沈错把人捞起来,胡乱擦干,然后快步回到了床上,这次他连同自己一起裹进了被子里。
医生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被吓了一跳。
还好他带的药足够多,给两人全都扎上针后,就识趣的离开了。
门关上之后,寒气开始发散。
沈错只觉得头昏脑涨,四肢无力,怀里人的温度还在不断升高。此时此刻的被窝,就像一个闷热的壁炉,他跟江问寒就是两块在燃烧的炭火,随时都有可能化为灰烬。
为了哄这小少爷,他真是豁出去了。
沈错把人往怀里又带了带,然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对上一双带着血色,却亮如繁星的眸子。
“沈哥。”少年的声音十分沙哑,细弱的跟小猫似的。
沈错没做声,只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见还滚烫,立刻就皱起了眉。
“你又跑去泡冷水了?”
“没有!”江问寒连忙摇头,随后他握紧了藏在被子下面的手,然后问道:“沈哥,为什么,你为什么进了浴缸,那水很凉的。”
沈错没回,而是伸出长臂,拿过一旁的白色药片,含入口中。
深吻,猝不及防的落下。
热气融化了极致的苦涩,可不知怎么回事,江问寒却尝到了一股淡淡的甜。
一吻终了。
微凉的手指落在了少年的后脖颈处,轻轻捏住,顿时两个同样高热的额头就碰到了一起。
“小江,失望了吗?”
“什么?”江问寒不解。
“我没有把你从冰水里救出来,没有温暖你,没有照顾你,没有上了你当,做一个心软被你摆布的圣父。”沈错那么直白的盯着他问道。
一股从心底涌上来的冰寒,席卷了江问寒的全身。
此时他明明藏在被窝里,却觉得犹如被剥光了衣服,隔开了皮肉,只露出那颗肮脏丑陋的心。
“沈哥,你这张嘴,真的不适合用来说话。”少年暧昧而缱绻的说道。
沈错知道,要是他现在不能制住江问寒,明天一觉醒来肯定会变成一个哑巴。
“是吗?”
“可我虽然毒舌能作,但也会哄人逗趣儿,如此好的本事,小少爷舍得不要吗?”他软中带硬的怼了回去,然后不等少年发火,就继续撩拨道:“小江啊,沈哥今天没什么大道理教你,只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魔鬼,他生活在最阴暗罪恶的地狱里。他怕黑怕冷,渴望光明和温暖,于是他每天都在苦苦等待天使的到来,他向每一个遇见的人求助,可那些人救不了他,所以他想自己造一个天使。”
“后来呢?”江问寒沉着脸问道。
“他失败了。”沈错微笑着,说出了一个少年最不能接受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