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舱的颤动仍持续着,外边隆隆的爆炸声因隔着舱壁而显得遥远。
时叙顾不得自己突突作痛的太阳穴和似乎扯到了筋的后颈,他只能一手抓住晨曦,一边用另一侧身体倚靠舱壁,震得发麻是真,但起码能保持稳定;而晨曦甚至没感觉到时叙扣在他肩头的手有多么使劲,他一味地跟着时叙向前,这辈子就没跑得这么快过。
其实这算好事。
类虫族的战舰正受到攻击,说明张开的防护罩已然出现故障。当然目前火力主要集中在同一片区域,也证明了防护罩尚未完全失效,不过没关系,时叙先前在设备舱布置好的炸弹会助虫族军队一臂之力。
终于,疏散口出现在了两人的正前方,时叙来不及分辨,仅凭直觉在战舰尾舱七拐八拐一通,找准了地方。
然而,疏散口旁本应配备的逃生舱不见踪影。
时叙预想到了这样的情况,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晨曦便抢先拉开疏散口的安全门,急慌慌道:“快走快走,咱们赶紧出去!”
说话间,战舰外炽热的空气狠狠扑了两人一脸。
“啊!”火辣辣的疼痛袭来,晨曦下意识地捂住面颊,脚下踩空一步,险些摔落之际,被时叙一把捞住。
时叙把莽撞的类虫族雄性拦腰一抱,立即退至门后,躲避此起彼伏的大爆炸激起的滚滚硝烟。
晨曦揪着时叙的衣襟,被刺鼻的火|药|味呛得咳嗽难止,看着有些可怜。
时叙沉默地给人拍背顺气,浮上心头的那一丝烦躁被他压下,强迫自己冷静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他们所处的是战舰的第一层,但事实上这里距离地面大概有七米,直接跳下去不太现实,更何况时叙还带着个战斗力约等于零的小雄性。
等缓了过来,晨曦也十分不好意思,他满面发红,小声道:“对不起啊,哥哥。”
时叙没吭声,他走到疏散口边沿,放眼一望。
巨大的保护罩已经破开三处缺口,连基本的隐形状态也难以维持,一道道蓝色的电子流越来越频繁地从保护罩上窜过去,仿佛被打破平静的湖面晕开无数湛蓝的涟漪。
几个缺口周围形成了形势危急的小战场,类虫族的攻击型护卫舰全员出动,死守在最前线,以破甲弹为主要武器,对虫族进行火力压制。
目前闯入的虫族战斗舰不多,形势不明朗,说局面好坏为时尚早。在一片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主战舰打开了一个疏散口,也没有人注意到时叙正站在那儿。
炮弹正面击中一艘战斗舰的引擎,伴随着金属碰撞散架的巨响,战斗舰于空中四分五裂,几块残骸拖着长长的黑烟尾巴,“砰”一声跌落地面,翻滚几圈,不动了。
时叙的目光也一路下坠,他俯视着那些损毁严重的飞行器,里面至少有一半是虫族的,时叙认不出它们具体属于哪一支舰队,总之并非精锐。
这是虫族的边缘区,由于环境恶劣、辐射较其他区域偏高,因此常住居民很少,战场控制在此,伤亡不会太高,财产损失也不至于太多,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想到这一点,时叙突然笑了一下,他不清楚自己为何要笑,大概就是因为没什么能笑的才要笑一笑。
时叙想,几年来,他长进最大的恐怕是苦中作乐的本领。
大爆炸带来的阵阵热浪毫无风度地吹拂着时叙裸露在外的皮肤,风应该是很烫的,一下就吹干了时叙额角沁出的汗水,但可能也不算烫,因为时叙身上仍然忽冷忽热,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几乎想要倒下。
偏偏在此刻,一个激动到哆哆嗦嗦的声音冒了出来:“时叙上校!时叙上校!我等到你了!”
一架逃生舱随即出现在时叙的眼前,又笨拙又慢悠悠的,一不小心还飞过了头,花了半分钟才踉踉跄跄地悬停在疏散口边。
卓焓坐在驾驶位,向时叙招手,时叙开口晚了一步,只见卓焓三下五除二就摇下了舷窗,手也离开了操作面板,笑眯眯道:“时叙,我说过我会等你!你是不是以为我自己走了?你刚刚的表情真不好看。”
时叙愣了愣,但他尽量自然地把这瞬间的愣神掩饰了过去,他今天莫名其妙地有了很多的不明白,他方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笑,现在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感到一丝酸涩。
“谢谢,殿下……”时叙的声音很轻,看着卓焓完全不符合《飞行器安全操作规程》的行为,他感觉自己太阳穴和脖颈的疼痛总算连成了一片,“安全带绝对不能松开。”
“哦,好的好的。”卓焓乖乖地缩回自己摸着安全带卡环的手,尽管他人看起来不靠谱,但好在听话。
时叙其实没懂卓焓在兴奋什么,疲倦泛上来,他一时之间也懒得深究,便拉开逃生舱后排的门,对离他两步远的晨曦说:“你先上去。”
从看清外面的景象开始,晨曦就安安静静的,不再咋咋呼呼了。
时叙最后坐到卓焓旁边的位置,他本来想和卓焓交换一下,但也不晓得这位虫族王子哪里来的自信,他始终不同意时叙的要求,并且认为自己完全可以掌控逃生舱。
“好吧,”时叙没有坚持,毕竟逃生舱的航行系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