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的身世并不是单纯的伯爵独子这么简单。
他是半精灵。
伯爵十几年前和一名精灵族的少女有过露水情缘, 少女生下他们的孩子后洒脱地回了精灵族继承了王位,成为了伯爵心底最亮的一抹白月光。
赫尔曼的生母,是精灵族的纯血精灵, 精灵王的小女儿。她天赋绝佳, 灵力强大, 自由散漫, 不受拘束。
对于伯爵来说,她是他唯一求而不得的挚爱,对她来说, 伯爵却不过是人间无数平庸无聊的男人中的一个。或许当年的伯爵确实有些吸引她的地方, 但那绝不足以让她放弃自由。
赫尔曼三个月的时候, 伯爵娶了现在的伯爵夫人。两人相安无事,对赫尔曼的出生闭口不提, 都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照顾。
这也是赫尔曼药剂天赋绝佳的原因。
精灵族天生对植物和自然的亲和力强大, 半精灵要么是个废柴, 要么是个顶级天才。
而赫尔曼, 恰好就是后者。
他继承了她母亲身上过分的自由和个人主义,继承了他父亲身上的傲慢和张扬, 并且从不收敛。
直到今年的深秋,精灵王,也就是他的母亲对他发出了成为下一任王的邀请,他才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这也是阮笙会跟赫尔曼说那段话的原因。
人族和精灵族,不提谁更加高贵、更强大,只是单单知道了自己的母亲不是自己的母亲,自己不是一个纯正的人类这件事,就足以让他崩溃。
所以才说,赫尔曼根本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娇生惯养的大贵族。
对比起罗兰和帕斯塔莱的遭遇, 因为这种事就开始怀疑自我的人,看上去坚不可摧,实际上比一根芦苇还脆弱。
阮笙昏迷中迷迷糊糊地回忆着这段剧情,发现自己被喂了什么甘甘甜甜的液体。
朝阳枝、九星荆棘、钜叶草……这是加强版的体力药剂,还有暖胃的功能……
她下意识地分析着,轻轻掀了掀眼皮。
绀蓝色的长发在尾端简单地被束了起来,被捋到右侧肩膀前,是娱乐作品中温婉书卷气的危险发型。
青年跪坐在草地上,不远处嘈杂纷闹声一片,而他的身侧似乎格外让人安心。
他的微笑如沐春风,眉眼都自信且温柔。阮笙感觉自己靠在他的腿上,他的腿意外的柔软,没有坚实的肌肉。
“你感觉还好吗?”他问,“我给你喂了一点药剂,你要是感觉很累的话,可以接着睡一会,没关系的。”
“……”阮笙张了张嘴唇,“你是谁?”
“卢修斯·埃卡特。”他笑意盈盈的,“他们都叫我埃卡特院士,你可以叫我卢修斯。”
他就是卡兰说的那个人啊。
阮笙头昏脑涨,对方的脸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她只能看清他绀蓝色领带上的星象图和袖口纽扣的锯齿月亮。
她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是声音实在太小,卢修斯没有听清。
阮笙脸色苍白地闭上眼睛,感觉睡意一阵一阵袭来。
他的耳朵凑到她的唇边,轻声问:“你说什么?”
阮笙被他的头发戳得想打喷嚏,她费力地忍住,然后重复了一遍。
“……你的药剂,在加热的时候一般用什么来催化?”
卢修斯:“……”
*
醒来时的房间是陌生且空无一人的。
屋子里被布置成绀蓝色和和杏白色色调,有一扇很大的飘窗,窗台上放着一台铜金色的天文望远镜。
阮笙简单地扫视了一下屋子里的布置,去盥洗室用凉水冲了一下脸,走出来坐到飘窗上,研究起了望远镜。
“不是这么用的,”一个声音在她的身后轻轻响起,“你感兴趣的话,我来教你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阮笙的右手上,另一只手从她的背后绕过,调试着轴。
阮笙下意识地抽回了手,她一回头,香氛气息扑面而来,正对上一张取下了镜片,笑吟吟的脸。
卢修斯似乎是刚擦干头发,他披散着长发,一边别到耳后,长长的睫毛盖下,穿着宽大的白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下巴被突然回头的阮笙撞到。
“抱歉,”她说道,“我对天文不感兴趣。”
“那真是可惜,”卢修斯松开了望远镜,也不气恼,仍旧温和地说,“我在占星这方面的经历,可是比药剂学丰富多了。”
他一边若无其事地笑着,一边转过身,朝着卧房走去:“公女,你长时间使用星宵草,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他的话题转移得很突兀,但是并不奇怪。
阮笙清楚,像他这种级别的院士,自己不论什么都无法瞒过。
“知道,”阮笙跟了上去,“是德莱特让您为我治疗的吗?”
“他是这么说的,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你的病有多严重。”
卢修斯的声线不像一般青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