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伸手准备拿衣帽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文件还没有翻开过。
他披上外套,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走过去,翻开了那一页纸。
因为不明的情愫而紧张加快的心跳,一瞬间停滞,心脏落入谷底。
德莱特确切地感受到自己的世界变灰了两秒钟。
两秒后,世界才恢复色彩。
他的眼中只有那一行字。
其他的判断结果、过程、原理、分析统统都看不到。
——综上可得,海洛茵小姐与公爵之间有血缘关系。
*
瓦丽塔感觉到文件上的魔法印记被打开了才彻底松下一口气。
幸好成功把德莱特糊弄过去了。
公爵手里的那份报告才是真实的,而且对方已经当着她的面从头到尾仔细地浏览了一遍。
瓦丽塔如实告知了她偷拿对方头发的事情,公爵并没有多说什么。相反,他意外地平静,眼中没有任何过大的波澜起伏。
甚至连她眼中含泪地叫他“爸爸”时也没表现出什么多余的情感。
但是瓦丽塔不在乎。
她只是稍稍地失落了一下而已。
毕竟她不缺父爱。
她和公爵商量好了公开这件事情的时间、地点和方式,然后心情愉悦地离开。
走出公爵书房的时候,她莫名感觉到,双方之间的谈话方式并不像是父女,反而更像是合作者。
他依然带着和蔼的笑容,依然夸赞她像他逝去的妻子一样可爱美丽,可是瓦丽塔却再也没有之前那种想要热泪盈眶的冲动了。
就好像……就好像她所有正面的情感都被剥夺了一样。
四楼的回廊。
墙壁上依然是那些美丽的油画,栩栩如生,优雅高贵,画里的女人依旧在温婉地笑着,如同一朵不胜娇羞的水莲花。
可是瓦丽塔只是轻轻一眨眼,就好像感觉自己看到了水莲花泣血的画面。
她吓得心头一跳,连忙揉了揉眼睛,再次看过去,公爵夫人依旧那么端庄美丽,眼角别说血,连眼泪都没有。
她抚了抚胸口,虚惊一场,赶紧踢踢踏踏地下楼了。
下楼出了大厅,台阶上正好撞上了准备进门的德莱特。
对方一看到她,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犹如大雨时刻之前。
“少、少公爵。”瓦丽塔一下子心虚起来,支支吾吾道。
“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有一些东西,要还给公爵。”瓦丽塔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警告过你了吧,别再来公爵府。你上次说的那些毫无根据的话,已经足够加深我对你的厌恶,”德莱特的语气冷若冰霜,“你还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沃米卡,完全只是因为我没有追究而已。”
“抱歉,不会再有下次了。”瓦丽塔避重就轻地回答,“我现在马上就离开。”
“站住。”
德莱特手一伸,拦住了她,他的眼神中涌动着寒意,“你来这里,是受到了公爵的邀请吗?”
不好。
被德莱特察觉到了不对劲。
瓦丽塔冒冷汗,天知道她怎么突然这么倒霉,正巧出个门就碰到了德莱特!
“……您问我,不如直接去问公爵。”瓦丽塔勉强扯起一个微笑,“您觉得呢?”
“你最好收敛一些,离海洛茵远点。”
德莱特眼神微动,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跟德蒙特公爵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亲近,如果瓦丽塔真的跟他去世的母亲有几分相似,他确实无法阻止公爵不时召见她的行为。
……有些令人作呕。
她的岁数比他还小。
德莱特厌恶地皱起眉头,他冷冷地说道:“别有其他的什么妄想,离开这里!”
瓦丽塔如临大赦的跑走了。
德莱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感觉不适感越来越强烈。
不管是在面对瓦丽塔还是自己的父亲时,一种微妙的排斥感都让他想要离得远远的。
只有在跟海洛茵相处的时候才不会这样。
他这样想着,拐上了二楼。
那个小女仆说海洛茵发烧了,一直在睡觉,不让人进去打扰。
他每次过去,那个矮个子女仆都警惕地守在门口,有人想进去打扫卫生,她就说“小姐需要休息,卫生已经打扫过了”。
这次,是德莱特第一次没在门口看到女仆。
他敲了敲门,按下门把手。
玫瑰色头发的少女头发乱蓬蓬的,她睡眼惺忪地坐在床头,发了好一会儿呆,看到他来,视线才逐渐对焦。
“哥哥?”她意外地说,“我还以为是哈蒙呢。”
她听不出他的脚步声。
德莱特没来由地想,他听得出她的,她却不熟悉他的。
“为什么会突然发烧?”
尽管如此,德莱特心底还是松下来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