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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怀心事, 回了房间。

阮笙一夜无眠。她躺在床头,睁着眼睛,注视着天花板,像是那里有什么吃人的猛兽。

这样进退维谷的境地, 她还要坚持大半个月。

卡兰不在身边, 塞缪尔也不在身边, 卢修斯彻底与她决裂,她即将被迫在读书的年纪里嫁给一个才认识不到半个月的人。

她睁眼一整晚。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眼睛干涩, 布满血丝。

她拒绝了所有的邀约。

她收不到任何信,没过几天, 就听到了她的结婚对象换了的消息。

——换成了彼得的哥哥,阿诺德·阿尔伯特。

也就是德莱特那位忠心耿耿的副官。

她听说彼得曾多次往公爵府递交拜帖,但是都被德莱特拒绝。后来,他干脆直接来到公爵府门口守着, 一见到有人进出就冲上去,央求着他们带他进去。

当然进不来。不仅进不来,自己还给弄得满身狼狈。后来还是恰好遇到了哈蒙,才能偷偷给阮笙带了一句话。

阮笙坐在飘窗上,看着窗外的枯枝落叶。

零落的叶片摇摇欲坠。

不知道学院里她宿舍窗外的那棵树怎么样了, 依旧长青吗?

哈蒙立在她身后,低着头,“……他哀求我,让我一定要让您知道, 这个决定与他无关。他没有背叛您,他永远忠诚于您,只要您愿意相信他, 他会尊重您的任何选择。”

阮笙闭着眼睛,靠着玻璃。

她很久没说话,哈蒙也没开口,两个人像是修道院的两座一动不动的雕像。

“明天晚上是升学宴,”阮笙疲惫的声音响起,“哈蒙,你帮我选一套衣服吧。”

哈蒙应是。

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兴致盎然,半小时后,她收拾好了明天的准备,一只小木匣子被递到了跟前。

木匣子是苍木色的,并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但是打开来,里面却是满满的珍稀宝石,随便捡出一颗来,都可以在开销不大的乡村买下一座属于自己的小小安家之所。

哈蒙手发颤,她没接,“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双手支着地面,肩膀发抖。

阮笙蹲下来,把盒子合上,放在她的面前。

哈蒙咬紧嘴唇,皱紧了脸,眉眼痛苦地绞在一起,水滴一颗一颗从眼眶掉落出来。

“啪嗒啪嗒”

很快地面上积攒了一小滩水渍。

哈蒙颤颤巍巍抬起脸,一只细白的手探出指尖,碰触她的脸颊。

阮笙用冰凉的掌心擦掉了她的眼泪。

哈蒙知道她所有名下的房产和店铺地址,每一处的名字都不同,每一处她都做了十足的掩护措施。

“你知道该去哪里找我。”阮笙垂着睫毛看着哈蒙,“只有你和我知道。如果你愿意就去,不愿意的话,回到你的家乡也没有任何问题。”

哈蒙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知道她侍奉的小姐是一个怎样的人。她每天都在几千米的高空走钢索,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她从不后悔。

任何决定,一旦作出,就再也不会收回。

哈蒙颤抖的手指搭在木匣上,把它拿起来,珍惜地捧在怀里。

她帮公女做过太多的事。阮笙遇到什么麻烦或者被怀疑,其他人第一个找到的突破口就会是她。

为了自己,也为了她,哈蒙清楚,离开公爵府是她唯一的退路。

我一定会去找您的。

哈蒙很想很想这么说,但是她泣不成声、涕泗横流,甚至已经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了。

哈蒙没有哭过。她从乡下来到大城市,找工作四处碰壁时没有哭;她感染痢疾卧病在床快要死掉时没有哭;她为了帮曾经的朋友复仇被阮笙发现扇了两巴掌时没有哭;她得知真相后蜷在角落一天米水未进时也没有哭。

挫折、磨难、饥饿、背叛,都无法击穿她的铠甲。

唯独面对离别时深深的无力感,让利刃刺穿她坚硬的外壳,射中她心脏中唯一的柔软。

她跪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哈蒙就离开了。阮笙从女仆长那里要来了她的合同,撕碎了冲进下水道,然后坐在餐桌前喝咖啡。

克莱因打着哈欠慢慢悠悠爬出来:“早,海洛茵。咦,怎么没瞧见哈蒙?真是稀奇,今天她没来催你喝药——海洛茵,你在喝什么?咖啡!?”

阮笙加了四块方糖,一小杯牛奶,咖啡变得馥郁香甜,在空气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克莱因却急得跳脚:“你疯了吗?你不能喝咖啡的,这该死的东西里面的成分会加重你的病情……噢,哈蒙呢?她出门采购了吗?”

阮笙慢条斯理地又饮了一口咖啡:“她离开了。”

“离开了公爵府?去咖啡厅还是集市——冕下在上,海洛茵,你说的跟我想的不是一个意思,对吗?”

“她辞职了。”

阮笙满足地喝完一整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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