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常提卫明诚,说他像匹野狼,看谁都硬邦邦的,可就是这匹野狼,刚才瞧人姑娘时那眼神都能滴出水了,不仅滴水,他还滴蜜,眼睛一直粘人身上都拉出丝了,他刚结婚那会儿对媳妇都没这么黏糊。
啧啧。
车子拐弯,他收回视线,就见车上这几个,不是隔着烟盒嗅来嗅去,就是瞧着酒瓶眼睛冒光,骂了句没出息,他也小心翼翼掏出烟放到鼻口深深一吸,嗯,好烟就是香。
这趟值大发了!
***
谢茉瞥了眼几步外那辆吉普,问卫明诚:“现在走吗?”
话一出口,谢茉不由地愣住。
语气中的脆弱挽留虽仅有一丝丝,可却瞒不过她自己。
不知是不
() 是有所察觉,卫明诚喉结滚了滚,低声说:“你能再待会吗?”
谢茉怔忪,心头莫名一悸,丝丝的酸甜漫延开来。
但她很快回过神,掠了掠鬓发,软声笑说:“好啊,我陪你。”
事情告一段落,谢茉后知后觉地后怕起来。万一韦刚等人直接破门搜查,她该怎么办?万一卫明诚没接到电话,她又该怎么办?万一卫明诚没赶上,万一卫明诚没唤来帮手,万一……每一个“万一”都可能导致截然相反的结局,谢家将重蹈覆辙,被人拍死在泥地里。
略想一想那画面,先时她强压的情绪泄洪似的一股脑冲上来,谢茉不自觉把手滑进兜里,死死握住削纸刀。
韦刚口里那个举报谢济民“卖国”的人是谁?是白国栋或出自他派系里的人?还是令有其他派系加入?
韦刚来自省纪委,能驱使他的人应该到省一级,甚至更高层,而更高层……
谢茉想到齐老。
齐老……那属于最高层别的斗争了。
如果此次的事和齐老相关,那么,谢家能安然挣脱出这滩泥淖吗?
谢茉一颗心不断下沉,下沉……
突然,她缩进裤兜的手腕被一只干燥宽大的手紧紧攥住。
谢茉手指一松,缓缓抬起眼,正撞进一双担忧的黑眸里。
卫明诚见谢茉一直微微垂着头,敛着薄白的眼皮,没一会儿肩头也微微颤起来,可她右手却插在裤兜里,用力到胳膊僵直。
他细眼一瞧,裤兜布料显出刀背的轮廓。
他环着谢茉的手腕朝外拉,果不其然她掌心正松松握着把小刀,他伸出另一只手去取。
谢茉下意识一避。
卫明诚微不可见地吸了口气,温声说:“有我在,你以后都不需要它。”
谢茉闻言一怔,这才松开手掌,卫明诚把刀接过来揣进自己裤兜。
他低眼就见谢茉小巧精致的鼻头小幅度地翕动一下,她的嘴唇嫣红微张,依稀能看到一截肉粉的舌,莹白的额头铺了层细汗,洇湿略凌乱的额发,明亮的眼睛仿佛起了薄雾,沾湿卷曲的长睫,似遮非遮瞳仁里弥散而出的迷惘。
卫明诚的心想被人拧了一下,想也未想握住谢茉的手。
谢茉慢慢垂下眼睛。
卫明诚的大掌将她整只手包裹,微凉的指尖,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一点点传渡过来。
谢茉抿了抿微微起皮的唇瓣,手指蜷缩几下,用力回握住卫明诚的手。
“茉茉!”
不等谢茉说点什么,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章明月熟悉的呼喊声。
两人一顿,默契地收回手。
谢茉刚想提醒卫明诚一句,来人是她妈妈,免得应对失措,给章明月留下不稳重的印象。
但她瞥了一眼卫明诚,就见他抿紧唇,瞳眸聚精,一副等待首长检阅的模样,牵了牵唇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
看样子,卫明诚已经猜出章明月是谁。
“这是明诚吧?”章明月走过来,笑道。
卫明诚直接敬了个军礼:“阿姨您好,我是卫明诚。”
“好、好、好,你这是要回去?”章明月拧眉说,“我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钱局长,先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今天多亏你了。”
说罢,章明月伸手重重拍了拍卫明诚肩膀。
卫明诚诚恳道:“应该的。”
章明月深深看他一眼:“行。那你今天就先回,等回头你再来,阿姨好好招待你。”
卫明诚告别谢茉和章明月,开车回科研大院的一路上,他眉头越皱越紧,然而跨进房门却直直走向电话机,不做停顿地拨了个号码,待电话那头传来人声,他默了默,终于喊道:“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