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心慌意乱、迷离恍惚在谢茉果真去了趟厕所后,便轰然而散了。
谢茉从厕所出来,疾步往屋里走。
卫明诚站在书房门口,见状,凝目看着她问:“怎么了?”
谢茉朝卫明诚悻悻一笑,什么都没说,抿紧唇,匆匆钻入卧室。
顿了两秒,卫明诚抬步跟进卧室,就见谢茉正在翻捡行李箱,还问:“在找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谢茉几不可察地僵了僵,起身把卫明诚推出卧室,轻声软语赶人:“你先出去,不许偷看。”
卫明诚低眼端详,只见她眼神飘忽,双颊微红,静默片刻,到底颔首转身,在堂屋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静坐片会儿,谢茉便从卧室出来,并不看迎接他投过去的视线,避开他伸出的长腿,贴着门框跨出堂屋。
卫明诚起身。
谢茉闻声回头,神情微妙的尴尬,咬了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眸色一定,说:“我去洗点东西。”
卫明诚脱口:“我来吧。”
谢茉一狠心,扬了扬攥着的拳头,边缘露出一点白色布料,快刀斩乱麻般道:“不用。我自己洗就行,你不大方便。”
卫明诚没再说什么,若有所思地重新坐下。
月亮高挂天边,清冷的光辉倾洒,将大地映照得透亮。
水声停歇,谢茉把手里物什晾在绳上时,藉由月光,卫明诚看清巴掌大的那块布料是什么。
瞳仁凝固少顷,他长长吐出口气。
卫明诚站起身,迎面撞上进屋的谢茉。两人视线相接,互相凝视一会儿,他低声说:“我去厨房给你冲碗红糖水。”
谢茉一怔,尴尬的红晕由耳尖漫延至耳垂。
卫明诚和她擦肩,侧头口吻柔和地叮嘱:“你先坐下歇会。”
他深深看她一眼,看不出情绪,这视线虽轻飘飘,却把她那句到口的“不用”压了回去。
谢茉乖乖点头:“哦。”
卫明诚径直去了厨房,谢茉端坐在椅子上,垂眼怔怔盯着自己莹润纤长的手指。
她左手攥住右手手指滑动摩挲,又换右手攥住左手手指滑动摩挲。
回来几轮,抬头朝门外望去,厨房门口,一道斜长的暗影时隐时现。
尴尬,歉意。
可也不能否认,她心底是暗暗舒了口气的。
她并非厌恶抗拒男女情事,且因从未经历过,也心存好奇,可要迈过这道门槛,她心理准备尚还不足。
可,对于一个谨慎慢热的人来说,太快了。
她很满意,至少目前为止,她很满意卫明诚,她只是需要一个缓冲期,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按部就班”在她看来是一个美德词汇,脱轨或加快进程都会令她不安。
若没有姨妈打搅,她自我调节一会儿,一闭眼不去乱想,成既定事实之后,便也不必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
但总少了点什么……
谢茉斟酌用词,是毫无踌躇的心态,是全心全意的投入,是双方旗鼓相当的渴求。
谢茉抿了抿唇,从椅子里站起来,踱步到了书房,走到书架前,慢慢移动脚步览视着书籍。
从头走到尾,谢茉停驻,随手取出一本书。
谢茉前世爱买纸质书,她喜欢感受手指和纸张摩擦时的质感,喜欢听书页翻动间的窸窣声响,书本真切压在手心,也更容易让她获得“在学习”、“在进步”的满足感。
后世生活节奏快,体现在文字上便是常常一句话便成一段,行间距还特宽。
而这时代出版的文字却大相径庭,兴许现在人更有耐心的缘故,一段文字多数得有几百字,密密麻麻,挤挤挨挨,一个分神便会丢了读到的节点,还得费神一行行的找,这也是为什么老一辈的人读书时习惯手指跟着眼睛在文字下划动。
谢茉这会儿心浮气躁,读了两句跑了两回神,索性合上书塞回原位置,又蹲下身浏览起最底层的书籍。
这边书籍相对陈旧,有一些甚至用报纸做了封皮,谢茉随机抽出了一本,翻开读了读。
这一读便读了进去。
“先把红糖水喝了再看书。”一道醇厚温和的嗓音忽然响在头顶,谢茉手一顿,合上书就要站起来。
可她起猛了,眼前一黑,脚步一个踉跄,人朝前栽去。
卫明诚拉住她,乌黑浓密的眉一凝,从她手里抽出书,顺手将之搁在书桌上。
“怎么不坐椅子上看?”
说着,卫明诚把椅子提到谢茉脚边,见人坐下,又把军绿色搪瓷茶杯放置在谢茉眼前。
谢茉直愣愣瞅着那只指骨分明的手。
卫明诚叮嘱:“微微烫口,留心。”
“……哦。”
棕红的糖水在灯光下泛起微小的涟漪,一圈又一圈,从最中央向两人方向涤荡。
谢茉用力闭合双眼,接过茶杯浅啜了两口,这红糖水入口只觉得甜丝丝的,回味绵长,因而她便道:“谢谢,很好喝。”
卫明诚说:“家里红糖不多了,不够喝再去买,糖票若是不够用,给我说,我去想办法。”
瞟见谢茉眼神中掠过的疑惑,卫明诚主动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