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着撒了盐的大半碗猪肉渣。
卫明诚擦干净手进门,眸中笑意泛滥,已溢流而出。在谢茉微微挑起眉梢中,他躬身在谢茉唇上轻轻碰触一下,唇边笑意压都压不住:“辛苦你了。”
四目相接。
谢茉读懂卫明诚黝黑眼眸中的未尽之意,这一声辛苦不仅为这一餐饭,更为她独自守家的几个日夜。
谢茉但笑不语,对视一会儿,伸手把卫明诚拉到饭桌前摁进椅子里。
卫明诚吃饭,谢茉陪在一边。
看着卫明诚开始有条不紊地挥筷,谢茉语速不快不慢地把这几天的事娓娓简述了一遍。
“我给朱售货员一个崭新的军用水壶会不会太败家了?”谢茉说,“
可,咱家令两个也都很新,况且我都用过。再拿给旁人,总觉得不大好。”
卫明诚顿住筷子:“没事儿,东西拿回来就是给你使的。自用,送人都没问题,随你心意。”
默了默,他低下头说:“触口的物件,既咱们用过,是不好送人。”
谢茉眼中的笑意一下子化开,含着一丝了然的促狭。
她说:“我就是这么想的。”
卫明诚掀眸看了谢茉一眼,安抚道:“回头我拿回几个用旧淘换下来的,搁家里给你走人情用。”
谢茉面上笑意更盛:“嗯!”
“我明儿想喝排骨汤,今天朱售货员拍胸脯跟我保证,明天一定给我弄两斤来。”说完,谢茉脸上那丝肉疼一扫而空。
肉就算并非每日买,隔三差五总要吃的,和售货员打好交道,就不会缺肉,还能挑肉,寒冬腊月里她或卫明诚便不用早起去排队抢肉,排队买肉还要被不知名的老大爷呛呛……谢茉自我安慰。
“这样很好。”卫明诚赞同她的做法。
谢茉拿筷子夹起一块猪油渣放到卫明诚嘴边,笑溶溶地看着他。
卫明诚眸底笑意一荡,张嘴卷入口中。
谢茉若无其事般放下手臂,又讲起置物架:“你看见了吧?今儿下午木匠师傅送来的,我把拉帘也挂上了。”
“屋里齐整不少。”卫明诚颔首。
谢茉双眼亮晶晶:“就差编筐了。”
“离下回开集还有几天,你要着急,我就去老乡家跑一趟。”卫明诚声线低沉,腔调认真,甚至含着几分宠溺的纵容。
谢茉摆手拒绝:“不用。这两天我先规划一下家里物品,不着急。”
“嗯。”卫明诚目光垂落,唇角微微勾起。
静谧的夜里,韵黄灯光围拢着俩人,不会觉得孤单索寂,反而让俩人越来越紧。
谢茉讲述每一句话的语调或高或低,脸上表情或笑或娇,细微处总不尽相同,唯一不变的是卫明诚聆听的姿态,身体不自觉歪斜,那双深如黑夜的眸子黏连。
这样的夜,这样的俩人,宁谧美好得时光都慢下脚步。
卫明诚亦在享受。
听她絮述家常琐事,听她规划两人的家,他内心只余大片温软。
“看我干嘛,快吃呀。”谢茉嗔怪。
卫明诚低低“嗯”了一声,转回头自己夹了一筷子猪肉渣喂进嘴里。
然后,他又喝了一大口疙瘩汤,咀嚼的动作停顿一瞬,继续如常咀嚼吞咽。
谢茉眉梢轻挑,问:“怎么了?”
卫明诚:“没,吃太快噎了一下。”说完,拿起碗一仰头把内里的疙瘩汤都扫进口中。
谢茉略一忖度便明白了。肯定是疙瘩汤里的面疙瘩块太大,没搅开里头还包着干面粉。面疙瘩搅得细而小才能煮透入味,口感香滑软糯。本该一点点倒水搅拌面粉的,可她当时一不留心水瓢脱手,大半瓢水一股脑倒进面粉里了,搅出来的面疙瘩自然大。
谢茉为卫明诚刻意“毁灭证据”湮埋真相的做法,既好笑又窝心。
由此,她也不戳破,用眼尾余光瞥了瞥正弯腰收拾桌面的卫明诚,眼波不由地摇曳。
卫明诚把桌面拾掇干净,端起碗筷去院子里清洗。
谢茉眉眼弯弯,坐在堂屋门口,后仰倚靠在门板上,一手环胸抱臂,一手捏着下巴,一会儿瞭望一眼天上清月,一会儿低眼看看洗碗的卫明诚。
卫明诚起身时,身形微一迟滞。
谢茉唇边的笑意立刻坠下来。
卫明诚放好碗筷,谢茉踱步到他跟前,捻起他军绿色短袖下摆。
不待谢茉仰脸说话,卫明诚捉住她的手,语焉不详地问:“你那个……没了吗?”
谢茉一怔,卫明诚掌心烈焰般的温度,唤回她心神。
谢茉故作风轻云淡“嗯”了一声。
说罢,抬眼,触上卫明诚火力十足的目光。
成年人之间,很多事情不用言明,一个眼神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