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苏麻喇姑听到太皇太后在帐子里传来的呼声,先将前段时间内务府送来的掐丝珐琅落地烛台点亮,又走到床边将帐子挂起:“格格,刚刚子时,时候还早,您怎么醒了,可是做了噩梦?”
太皇太后被苏麻喇姑扶起靠在紫貂皮软枕上:“苏麻,我梦到福临了。他告诉我,他想念额娘,然后化作金光钻入了雨里。”
苏麻喇姑:“外面的雨将将停,格格您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是啊,今天是福临的生辰。
太皇太后:“苏麻,扶我去小佛堂。”
苏麻喇姑知道今日是劝不得太皇太后的,就服侍太皇太后穿好衣服鞋袜。正要往小佛堂走去,慈宁宫大太监陈达图来到寝殿门外:“启禀太皇太后,刚刚乾清宫小春子传来消息,皇上戌时出宫,子时径直回了乾清宫。手中抱着东西,梁九功没有随行。”
太皇太后停住脚步:“皇帝手里亲自抱着东西,苏麻,宫外到时候了?”
苏麻喇姑:“算日子是时候了。”
太皇太后:“皇帝将孩子抱回宫,那佟家女可有安排?”
苏麻喇姑看太皇太后将心思都转到康熙身上,提醒道:“格格,先帝爷生辰快要过去了。”
太皇太后果然回神:“达图你先下去吧,这事明日再说。”
主仆二人在小佛堂对着佛像守到天明。
翌日一早,下朝的康熙坐在乾清宫西暖阁的紫檀宝座上:“查得如何了?”
梁九功将刚刚抱来的小阿哥交给了向他伸出手的康熙:“回皇上,那夜宅子里的只有两个奴才活了下来,门房和婢女香荷。奴才使了尚方院司隶太监冯如海审问,门房陈述三个月前格格从护国寺回来时有个小厮模样的人在宅子外面徘徊了两三日。”梁九功用余光扫了一下康熙接着说:“那小厮在傍晚看到了皇上的身影后就再未出现,进了佟府后院的西边角门。”
康熙查看了小阿哥在他离开上早朝时没有不适后,示意魏珠将连夜从内务府选来的两个乳母带上前把小阿哥抱下去喂奶:“嗯,接着说。”
梁九功激烈跳动的心缓了下来:“婢女香荷是格格的贴身侍女,昨晚上注意到了内务府送去的稳婆行事有异,迟迟不见格格生产,没及时阻止稳婆就私自跑出府寻大夫去了。”
“朕记得稳婆是你安排的?”
梁九功扑通一声磕地求饶:“皇上恕罪,奴才确实安排了身家清白的稳婆到宫外,但奴才听婢女荷香的对昨晚行事有异稳婆长相的描述,那稳婆在送出去前应当被内务府中的人调换了。”
“被内务府调换,哼。说吧,你还查到了什么。查得好,打到你身上的板子就少点。”康熙摩挲着手中的斗彩五谷丰登纹杯。
梁九功闭了闭眼:“奴才后来去内务府查看调遣记录,奴才安排的稳婆是皇后娘娘前段时日亲自调入坤宁宫的。而被安插到佟格格身边的稳婆曾接生了索额图大人的妻弟。”
“梁九功,朕知你忠心耿耿,这次就只在殿外挨上二十个板子,昨晚的事要接着查,朕允许你动用暗卫,不论是谁,参与进去的,干了什么事,都弄个明明白白。你再去将太皇太后以皇后临近生产,商议宫权安排的名义请来乾清宫。”康熙心知理由并不合适,但为了不暴露小阿哥的存在,只能这样安排,明日自己再去慈宁宫给祖母请安告罪。
梁九功退出殿内,先是让内务府派来的行刑太监结结实实地打了自己五个竹板子,然后进殿叩谢皇上。出了乾清宫,梁九功忍着疼,走在往慈宁宫的路上。他心里知道这是康熙念着他的好,只给了二十个板子,自己挨了五下,起来还能接着给皇上使唤,若是起不来,顾问行的干儿子可是眼巴巴地等着上位呢。
将太皇太后送到乾清宫后,梁九功让干儿子赶紧给自己上了药,又转身派遣暗卫到赫舍里氏和佟佳氏府上调查,叮嘱他们一个都不能漏掉。自己则掉头去内务府,和噶禄打了声招呼,指挥手底下的小太监们:“统统都给爷爷带走!”
不仅是受皇后指示换掉自己安排的稳婆的小管事,还有几个皇后多年来好不容易培养的内务府心腹,都被按上了涉事的名头抓了下去。把自己挨板子的火气撒出来的梁九功这才心里头舒畅点。
应付了开始还乐呵呵,后面变了脸色前来打探消息,担心皇上斥责自己的噶禄,梁九功回了庑房,等着各方消息。
太皇太后听康熙说皇后临近生产,宫权交给自己时,意识到皇后做了什么事触怒了皇帝,甚至毫不顾忌皇后脸面就夺了皇后的宫权。这是前所未有的。太皇太后又想到昨晚皇帝的动静,刚按耐住了去探听坤宁宫消息的冲动,就听到康熙朝顶替了梁九功的魏珠说:“将小阿哥抱进来。”
太皇太后看着被魏珠抱进来的孩子,眼皮抖了抖,正准备说话。
“祖母,这是昨日夜里亥时出生的小阿哥。从宫外抱回,孙儿打算...”
康熙后面在说什么太皇太后已经听不到了,满脑子只有昨夜亥时,昨夜亥时。。昨夜亥时!
苏麻喇姑顾不得心中的震惊,紧忙搀住从宝座上站起,要去抱小阿哥的太皇太后。用力握住搀扶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