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予不认得顾素辰,但却见过阿辰几次,知道他是自小被简行之收养的。就是他有些想不明白,简大人身边的人,怎么能和这个给太子殿下下毒的人搞上关系?
他先蹲下来看着阿辰:“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阿辰歪了歪头道:“是司礼监。”
靳予愈发好奇:“你不害怕?”
阿辰朗声道:“大人说了,行得端坐得正,清清白白的,怕什么?”
“那他是谁?”靳予手上卷着鞭子,点了点顾素辰。鞭尾有铁钩,细细小小的,单看着就叫人心里发毛。
“他是我哥哥。”阿辰拉住顾素辰的手,“我小时候,都是哥哥给我找吃的。”
顾素辰想要撇开阿辰的手,奈何这小家伙有时候力气还挺大,兼之这地方阴森,阿辰看起来再淡定,到底也就是个小孩子,手一直抖,手心里都是冷汗。
于是他用力捏了捏阿辰的手,示意他放松些。
没事儿的。
没事儿。
这世上没有一蹴而就的成功,也没有一帆风顺的坦途,若要得辉煌,必先经磨砺,这个道理他懂。
鉴于阿辰身份特殊,靳予也不敢擅自决定该怎么处理,于是专门派人去向王璨请示了一声。这个点儿,王提督应当在陛下身边伺候着,阿辰牵扯到简行之,这前朝的事情,还是叫陛下心里有个数才好。
等了一会儿,去传话的随堂还没回来,却有人来报,说寿和地王兴,在门外等了一天了,大约是有急事,老
祖宗还是见见吧。
靳予本不是个心肠冷硬的人,但后来他发现这司礼监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心软了,可能自己就是被吃的那个,这才渐渐在自己心上磨了一层茧子。他们司礼监与寿和地向来少打来往的交道,因而今儿刚听有人报王兴来时,他只当是那人又来攀附了,便没当回事,可倘若只是要攀附,又何至于等到现在?
正好去王提督那边的随堂还没回来,倒不如先见见这个王兴。
靳予打定主意,便分别将顾素辰和阿辰关好,又吩咐了随堂给顾素辰上刑,这才到另一个房中坐下,叫王兴进来。
王兴几乎是应着声儿爬进来的,他眼睛通红,嗓子干哑,先说了自家不见了的儿子二宇。
“老祖宗,咱们还指着二宇孝敬老祖宗的!”王兴往前几步,抱住靳予的腿,涕泗横流,“老祖宗,求求老祖宗高抬贵手,好歹、好歹寻到那小子的下落!咱们也没多少东西,浑身上下就这点碎银,今生来生都给老祖宗当牛做马也愿意啊老祖宗!”
靳予听得有些头大:“你自己儿子不看好,跑到司礼监来要人么?为这种营生进司礼监的,都得先受两道罚你不知道么?咱家今儿心情好,不罚你了,也不要你的银子,你走吧。”
“老祖宗,受罚无所谓,实在是怕那二宇冲撞了贵人!笨手笨脚的,除了老祖宗,也没人待见过他,老祖宗若是不寻他,这……恐怕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王兴哭起来很难看,五官都抽在了一起,黝黑的面孔皆尽扭曲了。
靳予看不过去,连声叫他起来:“行了,你去受罚吧,我叫人去找找看。”
他说着,接过王兴手里的碎银掂了掂:“这可是宫里的碎银啊,哪来的?”
王兴听靳予要去找,连忙感恩戴德地起身:“老祖宗,是今儿司礼监两位贵人到寿和地去……”
如此,他又将今日袁润和允钦的作为描述了一遍,接着掏出那几枚灰色的丸子,“两位贵人走得急,忘了带这个。”
这样待价而沽的小把戏,自然骗不过靳予。
只是他此刻没法分神计较这些,因为他听着王兴的描述,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
车辕上镶金片,还是几个老
神仙的模样,这个待遇……难道不是太子殿下才有的吗?
太子殿下?
他去寿和地看尸体竟然找到了这个毒?
他从哪里得来的线索?
这世上竟还有司礼监摸不透的手段?
此时,远在东宫的袁润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对崔明远道:“今儿晚了,干脆在东宫睡一天吧,那边有打扫好的一处,也误不了你明天点卯。我先去向父皇问个安,叫他们带你过去吧。”
崔明远整理好几沓资料,头也不抬,应了一声:“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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