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臣先回去了。虽然受伤不能前去杀敌,但府内的公文还是要处理的。”
“去罢。”萧长宁笼着袖子笑眯眯道,意有所指道,“要对温指挥使温柔些呀。”
闻言,正起身的越瑶一个趔趄。
萧长宁又拖长语调吟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哎呀呀,好一段良缘佳话呀!”
气得越瑶在她腰间挠了几把痒痒,这才神清气爽地离去。
越瑶这活宝一走,洗碧宫又一下安静了下来,像是一汪波澜不惊的水,倒映着萧长宁的孤寂。
奇怪,以前独自在洗碧宫生活了六年,也不曾体会过孤独是何滋味,现今不过与沈玹分离数日,便尝尽了离别心酸。
午后的阳光正盛,有暮春的颓靡之气,萧长宁叹了一声,起身拿起了那两罐青金石黛蓝颜料。
熟稔地铺纸研墨,画万丈山河,一笔笔画出远山起伏的轮廓,浅墨晕开宛转的河流,黛蓝的墨润了水,一层层晕染在山峦之上,极致的蓝和黯淡的青交相辉映,一幅旖旎明丽的山河图跃然纸上。
为了使颜色更富有层次,需要在一层颜料干了之后再染下一层,如此反复十余次,方能绘成一幅。萧长宁趴在案几上等墨干,趴着趴着便犯起困来。
自从有了身孕后,她便总是容易体乏嗜睡,每日午后总要小睡一番养精神的。她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回到内间,命阿朱一个时辰后叫醒她喝药膳,这才脱了鞋袜上榻,安心睡去。
窗外的柔风阵阵,卷起书案上的纸张哗哗作响。宁静深沉的梦境里,萧长宁仿佛又闻到了沈玹身上干净温暖的气息……
而另一边,从宫中出来的越瑶提着两罐桃花酒,哼着小曲儿回到北镇抚司,刚进门,便见站在门口执勤的刘千户干咳一声,眼歪嘴斜地给她使眼色。
越瑶福至心灵,立刻会意,转身就走。
然而已经晚了,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又清冷的嗓音:“越抚使。”
越瑶现在一听见‘越抚使’三个字就头皮发麻,也不知这上司哪来如此多的精力,每日没事干就总爱来北镇抚司查岗。但毕竟是借着公务之便强吻过温陵音的,越瑶心里想逃,脚却因心虚而钉在原地,背对着温陵音干笑:“好巧啊,温大人……哈哈哈哈。”
沉稳的脚步声靠近,接着一柄绣春刀沉沉地压在越瑶未受伤的那边肩头,警告似的拍了拍。身后,温陵音用古井无波的嗓音道:“越抚使伤势未愈,不宜饮酒。”
偷偷饮酒被爱管闲事的上司逮住,该如何置之?
然而越抚使自认为是极其聪慧的,很会随机应变。她伸出一根手指,将肩上的绣春刀拨开些许,这才转过身,将酒坛递到温陵音面前道:“没喝酒,这是卑职孝敬给温大人的,温大人日夜操劳实在是辛苦了。”
听到‘孝敬’二字,年少英俊的温指挥使眉毛一拧。
酒坛是用稻草绳串着的,粗粝的绳子勒在越瑶的掌心,令她指尖微微泛白,像是那时初见的梨花飘雪。温陵音望着她的指尖半晌,而后伸手将酒坛草绳攥入自己的手中。
温陵音的指尖在越瑶掌心划过,一触即分,一个忍不住心弦微动,一个却仍是情窍未通,只心痛地望着两坛好久落入温指挥使的‘魔掌’之中,咽了咽口水。
温陵音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愉悦:“如此,便多谢了。”
“应该的……”越瑶挤出一个笑来,眼底却写满了不舍。
话说,锦衣卫有规矩不许私下受贿的罢?不知温指挥使公然拿走她两坛好酒,算不算得上受贿呢?
但这个念头仅在越瑶脑中过了一遍,转瞬就烟消云散。温陵音活得太端正清高了,一举一动都像是精心设计好似的不逾矩,自制力强到可怕,偶尔露出贪婪的小性子,倒也比他冷冰冰的模样要可爱得多。
如此想着,越瑶心里的那点不舍也没有了,觉得那两坛酒送得值。
越瑶跟上温陵音的脚步,竭力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可靠些,问道:“温大人,北狄细作的事,可有眉目了?”
温陵音‘嗯’了一声,“那些人都是北狄死士,一旦发现危机,便会服毒自尽。”
越瑶同仇敌忾道:“那大人岂不是又白忙一场了?”
“有一个活口,但被东厂捷足先登。”温陵音出了北镇抚司的大门,立即有下属牵来了他的骏马。温陵音并没有立刻上马离开,而是站在阶前,身披阳光,提着酒坛道,“接下来,就看东厂能不能审讯出有用的线索。”
越瑶点点头。虽然东厂和锦衣卫一向不和,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没必要去较个高下。
春风袭来,衣袂翻飞,越瑶敏觉地发现了温陵音深色的袖口处有几点深色的印记,不由担心道:“温大人,你受伤了?”
温陵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袖口上果然有几滴暗红。方才去城中稽查回来,先是与那群碰头的细作交了手,半路又杀出一队东厂番子,将现场唯一活着的细作劫走了。酣战一场,衣裳上不知何时沾了血渍。
“府中有药,属下给您包扎……”
越瑶拉起温陵音的手,温陵音却是一怔,而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开了,和在乐坊强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