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了蹙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耳边却拂来少女匀净绵甜的气息,丝丝缕缕落在他颈边。
……
青山堂的东厢房改成了阿朝的小书房,文房四宝、典谟训诰一应俱全,众人听说来年开春姑娘要入宫陪读,个个欢喜得紧,三两日功夫便将书房里里外外布置得妥妥帖帖。
阿朝呢,自然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既然稀里糊涂做了公主的陪读,总不能丢了内阁首辅和南浔谢家的脸面。
休沐日,谢昶特意拨冗来提点她的功课,谁知一进书房,闻见的不是墨香,竟然是膳食的清香。
“芹菜卷,莲子羹,红豆饼,枣泥酥,桂圆糕,还有脆皮酥肉!还请谢阁老慢用。”
六样小点在案几上一字排开,阿朝依次给他介绍。
谢昶眉梢一挑:“贿赂?”
“当然不是!”阿朝赶忙摇头,“是给谢阁老的束脩呀,哥哥当年入学,不也是带的这六样食材。”
旁人入学奉赠先生的六礼束脩用的是食材,她直接将食材做成了点心和菜式。
说起来从前每日被琼园的姑姑逼着学厨,她便也只当完成课业硬着头皮去学,但在府上这段时日,时常给哥哥做几样点心,倒是给她挖掘出了下厨的乐趣。
谢阁老当然不会因此放低要求,手里的枣泥酥放下,便拿起了朱砂笔。
一旁跟来的江叔调笑道:“既然姑娘费心准备了束脩,大人不若效仿入学之礼,朱砂启智,一点就通呐。”
这也是入学的章程,笔尖蘸朱砂,在眉心点上一枚朱砂痣,痣与智同音,有开蒙启智的寓意。
阿朝自是欢喜不已,有当朝首辅亲自点拨,何愁来日不能思若泉涌、落笔成章?
谢昶笔尖稍稍一顿,小丫头已经闭上眼睛凑了过来。
日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少女的面颊柔白细腻,没有半点瑕疵,甚至能看出一层极细极浅的绒毛,纤长卷翘的眼睫像浓密的鸦羽,在眼下扫出一圈蝶翼般的光影。
谢昶抬起笔端,向来只批票拟的朱砂狼毫在她白皙平整的眉心轻轻一点。
少女清莹秀澈的面容顿时平添几分惊人的瑰丽。
屋内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不敢吱声,但眼底都同时迸出了惊艳的神色。
不同于以往的娇艳,姑娘平日在府中只求妆容素净即可,这一抹明艳的朱砂便似将世间千般绮丽、万种风情困锁于眉心一点,极致的纯粹,却也极致的旖旎。
朱砂落下,谢昶的眸光微不可察地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