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昶双拳攥紧,额头青筋隐伏,连神经都在剧烈地跳动。
紧闭的双眼再睁开时,几乎是一片赤红,像燃着一团烈焰,阴鸷又炽热。
良久才听他切齿冷声道:“看好你们姑娘,不要将任何利器放在她伸手能够到的地方,也不要让任何人进这间门屋子。”
他还记得春未园那一回,她拔下金簪刺向自己的手掌……意识被烧成灰烬的时候,是不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崖香赶忙应下,将阿朝发上的簪花、床边的瓷盏等物尽数收起,待人离开之后,又打了盆凉水进来,浸了几片薄荷叶,巾帕打湿,一遍遍在她被细汗濡湿的额头鬓角轻轻擦拭。
好在她方才进屋子时看到姑娘的面色就察觉到不对,赶忙灭了炉中香火,捂紧口鼻,开窗通风。
从前琼园的姑娘被人下过类似的脏东西,甚至琼园自己也会私下配制,可姑娘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
且眼下也没有合适的人来解这味药,姑娘虽与大人在一起了,可毕竟还未成亲,传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大人既然选择这时候离开,定然是考虑到这一点。
连大人都帮不了姑娘,姑娘这回只能自己硬挺过去了。
阿朝躺在床边,仿佛被扔进巨大的蒸笼,锅炉下滚沸的热水烧开,浓白的水气将她整个人熏蒸得满身热汗,衣襟微敞,粉嫩的脖颈也泛起醉酒般的酡红,无端的燥意像千万只蚁虫钻向骨缝,窜进四肢百骸,再钻进体内更深的角落。
有种强烈的欲-望,想要躲进哥哥的怀抱,想……吻他。
她方才明明看到了哥哥,可是他人呢……
床上的姑娘可怜极了,额角狼狈地落下几缕碎发,脸颊绯红,轻轻地喘着气,像毒日头下晒得恹恹的娇花。
崖香一边替她擦脸、擦脖,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落:“都怪奴婢不好,应该提早查了香谱,同姑娘一起做的,让姑娘受苦了……”
阿朝现在意识完全是模糊的,只看到眼前晃动的人影,身体轻微的颤抖着,仿佛被烈焰炙断了脖颈,呼出的气息亦是滚烫。
“哥哥……哥哥过来了吗?”
崖香无奈地叹口气:“姑娘忍一忍,明日就好了。”
阿朝躺在床上虚弱地喘气:“小腹疼……好胀啊……”
崖香吓得脸色发白,这症状如何牵连到了小腹?
这几日也并非姑娘的癸水期,她不敢确定,掀开薄毯,拨开衣料仔细瞧了瞧,雪白的寝衣上只隐隐看到一谈清浅透明,并无血渍。
既非癸水,姑娘又怎会腹痛呢?
难不成是那药出了问题?
崖香去廊下问了医女,医女赶忙进来替她把了脉,“那药倒不会导致腹痛腹胀,只要姑娘没有吃错东西,应当是无大碍的。”
崖香只好点点头,“事关姑娘的清誉,今日之事,还请女大夫莫要外传。”
医女道“这是自然”,谢府有这么个杀伐决断的主子,医女是不要命了才敢在外胡言。
崖香回到床边,“姑娘晚间门也没用什么不干净的晚膳,是哪种疼,您同奴婢说一说?”
手指伸到薄毯下,想替她揉一揉肚子,可指尖才轻轻按下去,阿朝就被激得一个瑟缩,浑身抖如筛糠。
尽管难受至极,皮下却隐隐叫嚣着某种说不出的渴望,她挣扎着,将自己的手掌按在小腹下,那种怪异的渴望似乎得到微弱的缓解,但片刻之后,又是更难熬的胀痛,甚至比饮下鹿血酒的那一回更加难以自持。
强自撑着去了趟净房,却没有半点缓解,想喝冷茶,崖香又怕引发她的腹痛,只好倒了些温热的薄荷水来喂她喝下。
阿朝几乎已经没有意识了,侧躺在床边紧紧按着小腹,整个人像被点燃的哑炮,所有的崩溃闷不作响地隐藏在皮下,却又随时有引爆的危险。
祠堂。
谢昶强忍着体内炙热翻滚的躁乱,一双炙眸如同蓄了火,似乎能感受到她在做什么,每绷痛一次,浑身的青筋都几欲暴起。
睁开眼睛,目光沉郁地落在面前养母的牌位。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少时身负血海深仇,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门陷在切骨之仇中无法自拔,看谁的眼神都带着阴沉的戾气,直到这个孩子呱呱坠地,让他信了人间门的温暖,可他不论怎么做,在养母眼中都是一头被敲碎牙、打断腿的恶狼,骨子里流淌的都是杀气腾腾的血液。
倘若他真是忘恩负义之徒,大可将人找回后关起来,派最得力的暗卫把守,如同笼中的鸟雀供养,那么他所担心的事,这辈子都不会发生。
可自幼的感情抹不去,整整八年的失去,让他只想将她捧在掌中疼惜,他最后也没料到,自己会爱上自幼养大的姑娘。
他紧紧盯着眼前的牌位:“你们救了我的命,我自会报答,只要我谢昶在一日,便会护佑她在这世上一日的安宁。”
“可共感这件事,是你们欠我的。”
这世间门对于道德礼法极其苛刻,即便是自幼相伴长大的非亲兄妹在一起,也要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倘若谢敬安夫妇在世,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谢家的养子。
他唇边扯出一丝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