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燃目送甘秋荔走进楼道,出手如电,提着程成后颈处的衣领把他扯回来:“你干什么去?”
程成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得不对,怂怂地说:“跟、跟过去看看……”
谢燃:“跟你妈。”
程成:“我是在跟我妈啊……”
谢燃被他噎了一下,提着他往回走:“这么快就忘了上次回家失了神的事情?”
“……对哦。”
程成愣了一下,很快有点沮丧。
毕竟还是个学生,没遭受过多少挫折,这种超出他知识范围的“不能”让他一时无措。
“你这两天总跟着你妈干嘛?”回去的路上,谢燃问他。
“不知道。”程成皱了下眉,表情有些焦躁地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也没其他事干,就随便跟着……谢哥,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去投胎吗?”
“听说亡魂自己有投胎方法,你要是去不了,也可以找个鬼族领路。”谢燃说到这里顿了顿,“问我倒不如问问景暄。”
“景暄是那个鬼大哥的名字吗?”程成突然想起来,“诶对了,大哥干什么去了?”
“追人。”
“……刚刚那场车祸难道不是意外?”程成的脑子到底还算好使,很快意识到问题。
谢燃瞥了他一眼:“你不恨你妈了?”
程成:“……”
他无言以对。谢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快步走了。
程成愣了一会儿才追上去。
景暄未归,谢燃回到画室后打开灯,接着画那幅风景画。
前一夜程成带着情绪回来,进门看见了画架却没仔细看画上的内容,还是第一次睁眼瞧谢燃画的画。
闷头读了十几年书的小孩不懂审美,但画得像不像、舒不舒服还是看得出来的,程成当时就说:“谢哥,你画画真好啊。”
谢燃没理他,抬手指了指墙上的招牌。
那招牌门口一个,客厅里还有一个,奇怪的是,这次程成顺着谢燃的动作抬头再看,看见的竟然是“红翎画室”四个字。
他揉了揉眼睛:“……上次不是还魂么,难道我看错了?”
“没有,”谢燃蘸了笔颜料,淡声道,“障眼法。”
“……好、好高级……”
“我这儿有普通客人来。”谢燃说,“你活着的时候要是看见放学路上有一家‘还魂画室’,会怎么想?”
“会觉得老板是个神经病……”程成恍然大悟,“难怪要弄个假的——话说谢哥,我能问问……这个‘还魂’具体是怎么‘还’么?”
谢燃画画的动作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
灯光照过他宝石般的瞳孔,程成忽地从那里看见一抹翡翠色的流光。
——而后很快消失不见了。
他被那样的色彩所震撼,一时间没能说出话。
“你真想画画么?”谢燃的声音压得比平时低,听上去有种肃穆的郑重。
程成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我就是……有点好奇……”
“行。”
谢燃将画笔放下。
他画的是油画,松节油的诡异香气此时幽幽地飘进了程成的鼻腔。
刺鼻且提神。不太好闻。
谢燃看了过来——
“那我就给你讲讲。”
……
他花了十分钟,给程成说清楚了“还魂画室”的死人业务。
程成听完没什么反应,好像被这个“亡魂还能再死一次”的操作给绕晕了,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谢燃也没管他,继续完善那幅风景图。
正画着,感知范围内闯进了一个特别的存在。
“你回来了?”谢燃将注意力从画上拉回来,偏过头,认真地问,“怎么样?”
“确实是受人指使。”景暄的表情不太好看,“但我没跟到是谁。”
谢燃:“?”
他分明面无表情,景暄却从中看出了疑惑。
于是景暄解释道:“他跟一个女人说话,可那个女人背后还有人。他们用一种奇怪的小盒子交流,我……”
谢燃一愣:“手机?”
“那就是手机吗?”景暄问。
“……”
谢燃感觉自己今天被噎了两次,他很轻地问:“你不知道什么是手机吗?”
果然看见对方摇头。
这老鬼之前也不知道在哪里飘荡,居然连手机都不知道。
谢燃扯了张空白画纸,直接拿颜料在上面勾勒几笔,画了个最新款的水果机:“长这样,贴在耳边用,对吗?”
“对。”
在新款手机这件事情上,屋里两个老古董谁也没年轻人程成有发言权,他立刻跳了起来:“只要能看见通讯记录,然后拿号码去调通讯公司的内部资料就能知道号主是谁,然后……”
谢燃给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屋里一个人两只鬼,唯一的活物谢燃自己都不用手机,通讯公司大门往哪里开都没见过。
程成再次被现实打击到,沮丧地靠着桌腿倒了下去——
结果没控制好,整个身体穿过了餐桌,倒在了地上,于是就更沮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