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没想过以后的事。
对他而言,首先要让自己想起过去,知道前因,才能想后果。
……然后他就浑浑噩噩的在人间乱飘了十几年,东吃吃西逛逛,至今没搞清楚自己是谁,更别提“以后怎么办”了。
他天性里有种“随便”的气质,如果不是被谢燃怀疑,他可能还能继续随遇而安地飘下去。
但谢燃问这些很明显是另一个意思。
“你希望我回来吗?”景暄盯着谢燃问。
他觉得自己似乎隐约有点期待——在他把他当作一见如故的好友时,对方也能有相同的感受。
然后很快,他就看见谢燃点了点头。
景暄终于忍不住勾了下唇角:“我只是想弄清楚自己是谁……去鬼界也许更容易想起来。”
“这样啊……”谢燃低头想了想,“去鬼界的方法有很多种,我不知道鬼族都是怎么去的,我的话,需要一处合适的聚阴地,才能打开通往三途河的门。聚阴地不好找,你若真要走,不如等……等到中元节,到时候跟着夜行的亡魂走就行了。”
中元节,鬼门关开。
这个所谓的“鬼门关”其实就是通往鬼界的门。
距离中元节满打满算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不算很久,景暄应该能等。
而且,谢燃想,间隔一个多月的话,说不定中途景暄想起点什么,就不用再去了。
因为过去的遭遇,他其实对鬼界有些阴影,潜意识里希望身边的所有人不要去。特别是出逃这些年来,除了些熟悉的客人外,他总共只有景暄这一个能称得上“朋友”的存在,就更不希望对方去了。
景暄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而后他原地化成了黑雾,准备钻进墙壁里休息,像过去的许多日子那样。
谢燃叫住了他:“诶——”
景暄往回伸出头:“嗯?”
“那个……”谢燃舔了舔自己的干涩的嘴唇,他好像也发现这句话有点没头没尾的,“这些花对我来说不是什么‘破花’,请不要再这样说了。”
景暄高高挑起了眉:“送你花的人,对你很重要?”
“算是吧。”谢燃点了下头,似乎不太想多说,“……反正就是礼物啦。”
“知道了,”景暄抿了下嘴,“不过,你会给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送这种随处可见的野花吗?”
阴昙固然好看,却是太常见了些。
谢燃一愣。
还没等他回过神,景暄已经贴着墙缝钻没影了,一时间,空气中只剩下他的尾音:“如果是我的话,给‘重要的人’,至少也要送一座山的阴昙才行。”
谢燃:“……”
他摇了摇头,支起画板画画去了。
非人类种族在人界生活时,都很喜欢观察人类,不过谢燃停留的时间比较长,对人类社会已经很熟悉了,所以没生意的午后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就会像现在这样随便画点什么。
没想到,下午来了个很特别的客人。
湛华彬。
他是来道谢的,虽然不知道谢燃是怎样做到的,不过甘秋荔在医院醒来了,而且恢复良好。
谢燃想到了那个已经消散的意识,摇摇头说不用谢。
他确实没做什么,只是给了程成一个机会,而那个有点愣头青的男孩则选择用这个机会了解他们一家悲剧的根源。
经历了一连串的事,湛华彬不敢将这个看上去冷冷淡淡一脸学生气的年轻人真的当作普通人,诚惶诚恐地道了谢,执意放下带来的礼物,又说了会儿话才走。
过了一天,谢燃他去医院看望了褚耀,病号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褚荣忙得焦头烂额,只来得及跟谢燃打了个招呼。
警方还在医院里来来回回地跑,看起来需要调查的案件不止褚家这一例,谢燃有点意外,绕着住院部上上下下逛了一圈,果然发现医院里的阴气比他印象中的要重一些。
护士站里还有小护士在轻声聊天:“最近得怪病的人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是啊,昨天又送进来一个莫名其妙昏迷的,做了全身检查,就查出来一个营养不良……”
这些对话藏在过往路人的脚步声里,若不是百灵的耳朵,换别的人来还真听不见。
谢燃挑了个尽头有窗户的走廊,低调地走到窗边。
“喂。”他试着喊了一下,“我知道你在。”
昨天闹过一次之后,景暄就一直没露面,不过谢燃始终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萦绕在周围,看样子是暂时没走。
他不太确定景暄有没有听进他的话。
不过没走就够了。
今天出门前,他也远远地听见了景暄从画室钻出来的轻微动静,也能感觉到对方一路跟进医院,而后没进住院部,飘荡在了外面。
从前独来独往的时候不觉得,一旦有了一个能同进同出还从早聊到晚的“朋友”,再回归“一人行”的状态就有些不太习惯。谢燃分明是来看望褚耀的,注意力却始终落在外面。
他隐约听见了一段对话。
“说啊。”
“……呜呜……小的真不知道啊……您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