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被打断,萧长清起身行礼:“见仙君安。”
温珩的目光直直落在郁明烛拎着的食盒上,捧着粥碗的手一颤。
偏偏桌上被堆得满满的,没空地儿再放一个食盒。郁明烛的目光在满屋子鸡零狗碎之间转了一圈,落定在萧长清身上。
他缓缓开口,“有心了,可惜久病初愈之人不宜大补,这些补品他暂时用不上。”
萧长清直直迎上他的视线,“仙君误会了,这些补品不是弟子拿来的。”
语锋一转,“弟子给温师兄送的是亲手做的白粥,加了红枣桂圆,最宜体弱之人使用。”
“哦?”郁明烛掠过来一眼,“白粥好喝吗?”
温珩捧着粥碗,疯狂心虚,“这个……”
萧长清义正严词:“温师兄刚才说好喝,还说让他有家的感觉。”
温珩:“……”
下辈子一定要谨言慎行。
郁明烛笑意盈盈,“是吗,原来乖徒的口味这么清淡,为师准备的饭菜倒是有些多余了。”
“不不不,不多余!”
对上这道含笑的眼神,温珩一个激灵,转头向萧长清,“萧师弟,这粥我喝完了,你不是还忙着帮长老分草药吗?快回去吧。”
萧长清皱眉,“我已经分完……”
却又见温珩朝他疯狂眨眼,暗示之意溢于言表。
顿了顿,萧长清颔首嗯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粥碗和汤匙,“那我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望师兄。”
屋子里一共就这么大的空间,还被花簇和礼盒占去不小的地方,落脚之地寥寥,萧长清出去时,几乎要擦着郁明烛的肩。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步伐微不可查地一滞,侧了侧目光。
而后神色如常离去。
屋内只剩两人。
“师尊,你准备了什么饭菜?弟子还饿着呢,那一碗白粥根本没吃饱,嗝。”
“……”
温珩给自己顺了顺气,装作无事发生。
郁明烛将食盒搁在床前桌案上:“罢了,吃积食可不好,还是别吃了。”
温珩挣扎,企图伸手去够,“能吃的。”
郁明烛无奈按住他扑腾的手,“别吃了,给胃里空出些地方,把药喝了吧。”
漆黑的药汁尚还温热,被青瓷碗盛着递到他手里,一股苦涩的药味顺着舌尖钻进神经。
温珩被苦得眼眶发红,下一秒面前便递来一小盘蜜饯。
郁明烛简单道,“路过膳堂,顺手拿的。”
蜜饯入口,甜腻的味道总算把满嘴的苦味压下去些,温珩乖乖缩回被子里,围在凌乱的花丛中,看起来实在温顺得不像话。
将花束收捡了堆在桌上,郁明烛状似随口,“方才你们在聊什么?”
“也没什么要紧事,随便聊聊。”温珩试探道,“师尊,三个月后剑宗弟子下山历练,我也想去。”
“你重伤还未好,怎可再行奔波。”
“三个月后就能好了呀,”温珩道,“弟子在山上总是独自一人,实在是乏味得很,正好去山下散散心。”
散散心,找找草,续续命。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郁明烛衡量片刻,最终松了口:“出门走走也好,只是,一个人未免危险,不如……”
温珩心头一喜,脱口而出:“不如我跟萧长清一起去。”
但是与此同时,郁明烛说,“不如为师与你一起去。”
“……”
“……”
短暂的沉默后,郁明烛的笑意缓缓淡了下来,“又是萧长清?”
温珩突然觉得有点窒息。
郁明烛眯起眸子,“你与他,似乎情意甚笃。”
“……”
“他前来探望你,还给你带了亲手做的白粥,你赞不绝口。”
“……”
“之前在后山,你提过他多次,言词间对他颇为赞赏。”
“……”
“如今又要和他一同下山历练。”
“……”
别说了,真的别说了。
好窒息。
温珩很及时地在他下一次开口前,从床上探出身子,一把攀上了他的衣袖。
郁明烛话头一顿。
温珩的表情已经从窒息调整到了受宠若惊。
“师尊刚出关不久,正是日理万机的时候,当真愿意陪弟子一同去历练吗?弟子还以为,您一直嫌弟子天资太差,朽木难雕,所以才一闭关就是七年。”
郁明烛企图反驳:“胡说,为师何曾嫌你……”
可话刚出口,又想起这七年来确实是不管不问,半点做师尊的职责都不曾履行。
见他哑然,温珩更有底气了。
“可剑宗的人都是这么说的,所以上次在幻境,见师尊与萧师弟相处融洽,我还以为师尊就是喜欢他那样踏实沉稳的弟子。这才想着找机会多跟萧师弟接触,向他多学习。”
“弟子蠢笨,想来是又揣测错了师尊的心意。”
“师尊若不喜欢弟子这样,那弟子便不与他一起了。”
“弟子都听师尊的。”
这么一番话说下来,反客为主,好像他是多委曲求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