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后头的那个小木屋,沈眉山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乍一来还有点不习惯了。
小木屋可能太久没有人来过了,门窗都关闭着,现在打开,扑面一股的霉味儿。温酒连打了两个喷嚏,被沈眉山笑话鼻子可真金贵。
温酒也不恼,走进去把窗推开,让这空气能流通流通。
“真的是好久没来这里了,它一定挺寂寞的。”沈眉山把那张唯一的一张小木凳擦干净,也不跟温酒客气,自己就坐上了。
“你这是触景生情呢,还是心心相惜呢?”
“去你的!”沈眉山嘟了嘟嘴吧。“你把生物地理这些能背的东西都背一背,多考点不好吗?要是能考到一个A,高考可就能加一分呢!”
温酒活动了下脖子,无所谓道:“没关系,我分数再低也有大学上的。我家那老子除非是真的不想认我了,不然不会眼看着让我成为我们家的败笔的。”
沈眉山轻叹一声,温酒家究竟什么样子她不清楚,但梅小姐找过她谈话,话里话外都是期许着温酒能够自己发愤图强。
“你这样多让你爸失望呀!”
“谁让他非要对我有期望呢!”温酒耸耸肩,摸了摸裤兜有点想抽烟,但还是把这股瘾给压了下去。
“温酒,我真的好羡慕你有这么好的爸爸。如果我能有这样的父亲,让我做什么都好。”沈眉山低着头,声音有了点哽塞。
温酒心里咯得一声,谈他老子,怎么谈着谈着她就这么不对了呢?
“我爸能有啥好的啊?”快点换个话题吧,换成什么比较好呢???
“你爸爸对你有期许啊!”沈眉山轻叹了一声,她从来没和温酒说过自己家庭的事情,也没说过自己父亲的事情,她知道温酒一定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但是从没跟她提过,一直照顾着她的自尊心。“像我爸爸,他就没有。他对我,从来都只要要求。如果我达不到他的要求……”
温酒静静的,静默的看着沈眉山微微蜷曲的脊背,她的声音在这荒芜的小屋子里更显得凄惨了起来。
“我已经记不大清楚自己很小的时候了,只记得,又一次,我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很馋冰棍,那个时候的冰棍五毛钱一个,五毛钱可值钱了那会儿。我也想吃,那个孩子为了吃冰棍连哭带闹,最后他爸爸不得已就给他买了一根。我想我那样做,我爸也会给我买的的吧。我就哭,我就闹。可是我发现,我爸就站在那里看我哭了一会儿,也不哄我,觉得烦了就自己回去了,根本不管我。我站在那里心想,他总会回来接我的吧。可是我在路口哭了一下午他也没回来找我。我那个时候才意识到,如果我不听话,我爸是真的会不要我的。”
温酒抿了抿唇,他捏了捏裤兜里的烟盒,自己越发的想抽烟了。或者说,自己现在急需一个发泄的方法。
“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戏了。从我有意识有记忆以来,好像我的人生都和戏有关。我的家里到处都是脸谱,书架上摆的也是剧本儿。我第一次离开龙河是因为要去市里比赛。我去哪儿都是戏给我的权利。小的时候,我特讨厌学这个。这的太累了。唱错一个字眼儿,能被我爸抽好几板子。熬到后面,唱功也算是扎实了点了,想着我爸对我也就不会那么严了吧。都说严师出高徒嘛,我其他的师父也一直一直的告诉我,我爸就是太希望我能成才了,所以才对我这么的严格,让我体谅我爸的那份心意。”
沈眉山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一颗一颗的砸了下来,炙热的泪砸在手背上,慢慢的变凉。
“我一直一直的体谅他。可是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再体谅他了。”
温酒的手抖了抖,他从小被他爸抽的再狠,也不会恨他爸,因为他爸抽他的每一鞭子都是他该受的,他自己心里明白,所以不怪。而且他爸每次抽完他都会让他妈给他做一大桌子他爱吃的来哄他。
可沈眉山的父亲,从头到尾没有给过什么关怀。打孩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孩子的冷暴力。沈眉山是一直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吗?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她居然还能长成这样,也算是老天眷恋了。
“我一首完完整整唱完的戏,是《霸王别姬》。那个时候我是七岁,还是八岁我已经记不得了。然后我就一直在唱。《坐宫》,《贵妃醉酒》,《穆桂英挂帅》……唱到现在,这些剧已经在我脑子里根深蒂固了。我有的时候很恨我爸,可是没有他,我也不会接触戏。这是一个很矛盾的心理,我不知道该不该感激他。”
“我讨厌他,讨厌他对我不闻不问,我讨厌他从来不对我说一句鼓励的话,我讨厌他永远那么的自私!好像我除了唱戏以外,对他来说毫无用处!我不是他的女儿吗?他为什么能那么对我!我也是个孩子,为什么别的孩子有的东西我都不能有?”
温酒一个跨步上前,把沈眉山搂紧怀里,将她抱得紧紧的,他能感觉得到她颤抖的如筛的身子。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温酒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她的脊背,希望能接此把她内心的恐惧给压下去。
“温酒,为什么我不能有一个正常的爸爸呢!”
温酒身子一震,把沈眉山箍的更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