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花说:“嗯,现在知道我辛苦了?我辛苦也不只是这几个月,我这多年就没有不辛苦哩!只是丰亭啊,我说话你得听着,你这次脑出血,这真是老天爷给你一个教训,你无论如何得警醒警醒。我平时给你说的都是好话,你得听着才行。成天别恁懒,一回来都窝在沙发上,不像个样子。勤走动走动,晚上没事儿你就给我到外边溜达去,顺便踢踢胳膊踢踢腿。你别像是跟学生完成任务一样,我叫你转几圈,你出去不知道在哪儿坐一个时,回来就说活动好了。你当我不知道?这你闺女回来了,叫你闺女监督着你,一直给我转到身上发热,也不说非要满头大汗,总是有点发热都行了。清华,你回来了,你可好好看着你爹,别叫他一出去就坐着看人家看牌,得督促他动起来才行。”
陈丰亭红了脸说:“你看你说哩?我哪儿还不听你话?我一天一下从北港转回来,我转的那是个大圈儿,他们都看见了的,我这活动量绝对够了,啥都有个度嘛,一下活动哩太狠了也不好。”
江春花白了他一眼,又喜滋滋地对清华说:“清华你不知道,我从新疆回来一下子拿了五六个大包,还有两大桶,连那个切菜板我都拿回来了。哎哟你是不知道哇,我在火车站先教你爹站在那儿不动,我把东西先拿上火车,来回几趟,给东西都拿上去了才来接你爹,哈哈哈哈,你爹跟个傻子一样站在那儿。到车上叫那个列车长骂了我一顿,说我带着个病人还带这多东西,真是不给病人当个数。回来你姑也说我真是行,叫她她都带不回来。”
清华便没好气地说:“就是哩,你说你带这些东西干啥嘛?把人带回来就谢天谢地了。连个烂菜板也要?还有那几大包是啥东西?宝贝哩舍不得丢!”
江春花像是得了宝似的说:“耶,那不能丢的,那是我这几年积攒的好棉花,将来你结婚好给你准备几床好套哩,咱们这边棉花不行,新疆花多好!咱们这次回来,以后也不大可能再去,我攒了这长时间,到哪儿都得带着,这不能丢。”
清华听她提到结婚,心里便有些忐忑,又不好表现出来的,就摇着头说:“那你可真是行,我想想都发愁,你就不会把这些套快递回来?”
陈丰亭说:“我也是这样说,你妈非要说,反正是坐火车哩,火车上能带为啥花那个钱?还亏得人家火车上那个年轻帮你拿了不少,不然真是有你受哩。”
江春花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怪有素质哩,看见我拿的东西多都帮忙。俺们在新疆那会儿,有一次我带你爹去医院复查,你爹走不动,我正搀着他慢慢走哩,有个车停住问俺们上哪儿,我说去医院,他就说把我俩捎到医院。我想着怕还要给人家钱哩,谁知道人把俺们送到医院就走了,也没要钱,就是看着你爹走不动可怜,学雷锋做好事哩。火车上那个也是,看来现在这年轻人还是有素质哩多些。”
清华说:“这是基本的,你跟人家说个谢谢,人家都愿意帮你。”
江春花便拍着头说:“你看我说着说着又忘了,我下点面条咱们吃面条吧。你在路上估计也没有咋好好吃。”
清华说:“行吧,那我带我爹出去再转转?”
陈丰亭便苦着脸说:“我下午才转过了的,等会儿吃了饭,咱们三一块儿再去转转。”
清华看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只好说:“好吧好吧,等会儿再出去。”便去厨房帮着江春花做饭,她妈又不叫她来,清华只好退出去,自己一个人到大伯家坐一会儿,又去邻居家坐一会儿,便听见她妈叫她吃饭的声音。
吃饭的时候清华看着父亲,果真是狼吞虎咽,好似要把病中亏掉的能量都补充回来一样,江春花在一边说:“行啦,别吃那么猛,一家子都是长了个吃嘴。清华你也听着,咱们这屋里,从你爷到你爹,这基因可都不怎么好,都是高血压、糖尿病,你可千万注意身体,别成天坐着不动。你瞅瞅你爹这样,都是教训,就是你堂哥表哥我也要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都注意着。你爹这才50多岁,年轻哩很着哩,现在都是这样。又好吃,又不动,你说说能不得这号病?你看看妈,咱都知道劳动光荣,成天活动着那咱身体好。”
陈丰亭听到说他家族基因不好,心里便不乐意,说:“你看你说哩啥话?咱们在石河子的时候,那一层楼都是心脑血管病人,难道都是跟我一个家族的?这是社会病嘛,你看现在上了年纪的,哪个没点儿血管上的毛病?不说别处,就咱们这村儿里,你自己掰着手指头查查看,从第一家到最后一家,屋里至少都要有个一俩儿这号病人,说明这不是俺们一家的问题,这是整体上吃的东西,呼吸的空气,喝的水,都有问题引起哩。”
江春花撇了撇嘴,说:“嗯?这一个村儿里都是你们一个老祖宗那儿传下来哩,他是根儿嘛,那坏基因都是从他那儿来的。”
陈丰亭便生气,吃饭的速度都慢下来,额头上的青筋又要暴起,清华一看见就说:“爹,你咋这容易生气?我妈给你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人家说气往头上冲,气大了,就是能把血管气爆,你知不知道?我妈说得对,这次你生病,是老天爷提醒你的,以后千万要修身养性,心平气和的人,怎么也不会有这方面的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