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心底深自骇异,隐隐猜测清华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又没勇气自己说出来的,只好试探着问:“你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
清华此时恨极了这人,只冷冷地瞟他一眼,口内硬邦邦地说:“谁惹我生气?谁能惹我生气?我是生自己的气,被人当猴子耍,还以为自个儿多聪明的!”
黄建功一听便一个激灵,额头上冷汗都冒将出来,脑袋耷拉下,不敢看清华,片刻后到底忍不住的,拿眼睛偷偷往清华那里一瞄,只见清华横眉怒目,一张脸冰山也似,早猜到或许亲戚中哪个不小心提到了什么,被她听了去。他心里便计较,这事儿迟早要跟清华交代,自己早也躲晚也躲,成天做贼一般,终不是个长久之法,本来就要说的,只是总没勇气主动提这话头儿,原是自个儿不怀好意、存心隐瞒,就算清华不肯原谅,那也是该的,不若趁这个契机,把话都说开了,到底是走是留,只好凭她自己决定,早死晚死,这事儿总有个了局。
打定主意,黄建功便挪过去清华身边,伸手攥住她的手。
清华浑身别扭,使劲挣了几下,因黄建功使足了劲儿,清华挣不开,索性便不再挣扎,眼见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
黄建功见清华流泪,一颗心便揪起来,由不得也红了眼睛、喉头发苦,强自撑着说道:“我知道你怪我,都是我错,说一千道一万我不该瞒你,你打我骂我都得,只是别这样憋着。你说句话,这样哭着,叫我心里疼死,真比杀了我还难受的。”
清华眼泪淌得小溪一般,开始还是无言低泣,渐渐身子都抽起来,口内上气不接下气地质问:“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黄建功拿手擦擦眼睛,喉头上下翻滚,只听他痛苦地吼着说:“我怎么能告诉你?我一个拖油瓶老男人,爱上了你一个年轻姑娘家,要是叫你知道了,你怎么可能接受我呢?”
清华眼中冒火、盯着黄建功恨不得杀了他的,口内也大声吼道:“所以你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你女儿?因为你女儿成年了,根本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你也不怕叫我知道,说了倒显得你以诚相待!真是会避重就轻啊,果然湖北人心里有算计,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手算盘打得溜溜儿的。”
黄建功身子晃了晃,使劲闭了闭眼睛说:“你不要这样说,我自知对不起你,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我这大年纪,跟你本来就不相配,只是我爱上了你,你只知你自己委屈,你怎么不想想我承受了多大压力?我在心里想过一千遍一万遍,不知道受了多少煎熬,才决定迈出这一步,走到你身边!你以为我是个什么?一个猎艳老油条?一个风流老男人?我不是呀!我到了这把年纪,人生也过了半辈子了,我还有什么想头儿?还能有什么想头儿?本来我想就这样混下去算了,只是老天不长眼叫我遇上了你,我能怎么样?你叫我又燃起了心气儿,我想好好地重新再活一次人,这有什么错?不过你要怪我,那也没什么错,的确都是我错!你打死我吧,我知道你一旦知情,一定不会再跟我好,我知道的,我不敢挽留你,你恨死我都该我受着,我知道的!你打我吧,打死我吧,我也真的不想活了!”
黄建功说着,一包眼泪便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