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的一会儿,先前停了的雨越下越大。
一边在门前避雨等车,白萍一边听谢裳绮揭郭其民的短,说她家当初给郭其民送了厚礼,事先说好,丰生集团从银行贷款,在西区最繁华的商业区块八仙街的中心地段,建一家占地一千五百平米的商场,西区公安分局要负责超市征地上十来家小商铺的拆迁。可是郭其民收了钱却一拖再拖,说是有一家原本在这里卖服装的钉子商户的拆迁工作始终完不成,来敢战一再催促,郭其民只推说那钉子户是个滚刀肉,事情不好办要缓一缓。可是银行贷款利息可缓不了啊,来家最后不得已,还得另外花钱,谢裳绮托朋友,也就是高驾云,花钱请了道上的砸霸,就是专替房地产公司作拆迁的那种五郎神,这才搞定了那家钉子户。
谢裳绮说的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白萍却听得心惊,口里说不出什么评语,只“哦、哦、这样啊、原来如此”的应着。
“我家给的拆迁费公道的很,你看别家都肯搬,偏偏那家钉子户死赖着不走,八仙街原本都是小铺面,我家超市一开把整条街都带旺了,这样搞活经济的好事,却被这样的刺头在里面搅合,对这种人不动点真格的你说行吗?”谢裳绮说罢又咯咯笑了起来,双肩微颤颇为得意。
白萍也只好笑了笑,她颇有些担心那钉子户安危,想问那家钉子户后来怎样了,又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人家谢裳绮主动亲近自己,快人快语很直爽,对自己很好,那钉子户与自家无亲无故何必在意呢,想来像谢裳绮所言,不过是个指着拆迁发财的刺头罢了。
说话的功夫,东湖山庄销售经理王珉跑出来,弓着身子,不断给二人赔礼道歉,当然主要是对谢裳绮,谢裳绮只爱理不理地扔了句“知道了”,就将他打发了。
眼看雨下大了,王珉无奈又叫了几个小姑娘,拿了伞去追郭家太太和她朋友。
过了一会儿,谢裳绮家司机开车到了,这是一辆白色旅行款桑塔纳,两侧前门下部,横喷着报纸头版大小的丰生集团四个红色汉字,估计是她家公司的车,司机停车后便打着伞跑过来迎接二人,笑着向白萍介绍说自己姓李,叫他小李就好。
上了车后,白萍心说不知王珉经理追到气跑了的那二位没有,看天色阴沉发青,这雨愈发下大了,要是没伞可麻烦,一定被淋得透透的。
旅行款桑塔纳内部空间很宽敞,相比这年头的夏利、富康、广州标致这三种合资车都要来的大,谢裳绮上车后就拆了一盒毛巾,与白萍擦拭头上衣服上淋到的雨滴。
行车间谢裳绮话匣子依旧敞开:“白大姐你知道,现在那些小市民,只认钱不认人,你跟他好话说尽都没用,那家开口就要50万,我说这可比抢钱还来得快,他那小服装店,里面拢共才九个平方,卖的都是便宜货,一个月能赚一千都算他本事大,要怪就怪他一口咬死了不肯松口,不然我也犯不着让高驾云找人撵他。”
谢裳绮说这话,一来是怕白萍误会她家霸道,二来是希望自己的毫无隐瞒,能换来白萍同样的对待。
白萍本来不想关心这事,可既然谢裳绮还在说,便好奇地问:“那钉子户呢?后来被赶走了?”
谢裳绮往后座上一靠,面无表情道:“那钉子户生炉子不小心,把房子烧了,自己去救火还烧伤住了院,我家老来还和郭其民一起去医院看了他,三万块钱的拆迁征地款之外,另送了三万块钱营养费给他,也是仁至义尽了……”
白萍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觉得那火十有八九是人为的罪过。
谢裳绮坐直身子,笑着话锋一转道:“说了半天我家,白大姐,你说说你家呗,怎么能够这么快地建起偌大的一家公司?白大姐你可真是女强人,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榜样呢!”
“我家有什么好说的……”白萍不好意思地道。说完,她又怕谢裳绮觉得她推托,毕竟人家连雇人拆迁这种仿佛罪证般的隐私都轻松地说了出来,自己不知有什么需要隐瞒的,毕竟自家清清白白,每一分钱都赚的合理合法。
“我跟你说过,我和我家老胡都很普通的,没啥大能耐,重光公司这摊子事儿全是胡一亭这孩子一个人折腾出来的。”
谢裳绮对这话半信半疑。
半信是因为她觉得白萍不像是说谎的人。谢裳绮经商日久、阅人无数,很自信能看出别人说没说慌,自己和白萍相处时间虽短,但已足够摸出她的性格,并不是那种惯于作伪的人。
之所以心中还存有半疑,是因为谢裳绮听说,重光通讯已经接下了市里摊派的下岗职工再就业名额足足600人,又在向银行贷款,要为市里开发东湖打先锋,把尚在规划办的图纸上的高新技术开发区的蓝图的第一桩在选址地基上夯实,成为第一批的第一家在开发区落户建厂的企业,这些哪样不要钱?!更何况重光如此顺利的拿下了国家级高新技术企业的金字招牌!这可是湖山乃至徽省驻京办跑断腿也跑不出的成绩!要说胡家上面没人,谢裳绮是不大相信的。
“白大姐,你家老胡是不是和哪位国家领导沾点亲戚?”谢裳绮说着,手高高举着,向上指了指,直接就指在了车顶上。
白萍对政治没什么敏感性,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