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朗措姆的丈夫也在小厨房里,夫妻俩在灶台忙活着。
这边的藏民们是焚烧牛粪来取暖,厨房的炉子接通管道到两间教室。这炉子并不大,不够再往楼上接去宿舍和办公室,即便管道足够长,热能也不够。
许南珩进来小厨房的时候,索朗措姆的丈夫正捧着炉子里清理出来的牛粪焚烧的灰尘往外走。二人打了个照面,许南珩不认识他,是卓嘎也端着一小盒灰尘跟着出来,喊道:“许老师,这是我爸爸,他放假回来啦~”
“哦!”许南珩下意识伸手想跟他握个手,手都伸出来了,看见人家两只手都捧着大铁盘,又抬起来挠挠头,“您好。”
“您好,老师。”对方低头看了眼自己捧着的灰,笑着说,“我们家卓嘎给你添麻烦了,我在武汉打工,一年只能回来三四趟。”
许南珩客气地说:“没有,卓嘎很乖,您也辛苦了。”
这边藏民们的习俗是,炉子里烧出来的灰尘一定要扔到院子外面的地方,许南珩进去厨房里,索朗老师在用毛刷,蘸水刷着炉子内侧。
见他进来,索朗措姆笑了下:“回来了啊,我是真没想到你能拖着这么久没修门。”
“哈哈哈……”许南珩不好意思地笑笑,“懒嘛,您在收拾卫生吗?有什么我能干的吗?”
索朗措姆没有跟他推脱,说:“你可以去德吉家把牛粪背来吗?德吉的舅舅已经打包好了。”
“噢!好。”
“牛粪很干净的。”索朗老师补上一句。
牛粪背装在化肥袋子里,其实背牛粪是今天清理项目里最干净的了,食草动物的粪便连味道都很小,它们烧出来的灰是细密的。
许南珩知道德吉家在哪儿,德吉家的牦牛很多,许南珩到的时候,德吉和妹妹在院里捡牛粪,装在另一个袋子里,那个是他们自己家要烧的。
“老师!”德吉朝他挥手,妹妹也跟着挥手。
德吉说:“我帮你背过去!”
“不用。”许南珩跨过来进到他家院里,“这么点儿还能背不动吗我,看不起谁呢。”
他是开玩笑的说法,德吉第一秒当真了,旋即反应过来,笑得眯眼:“我怕你又高反,不过没关系,这礼拜方医生回来了!”
好嘛,这是拿方识攸当自己监护人了。许南珩眼神复杂地看了德吉一眼,决定不纠结这个问题,看向角落,问他:“哪一袋是给学校的?”
院里地上有四五大袋捆好的牛粪。
德吉说:“都是的。”
“……”许南珩停顿了一下,“好。”
今年降温得早,大家需要早早预备上过冬的东西。取暖的燃料是第一的,冬天的大雪会压垮供电设施,信号塔台也会受到大雪降温影响。
以及饮用水,水管年年都冻,这里不像城里,城市里,会在水管外面裹一层棉被来隔温,这里冬天不是一层棉被就能解决的。德吉把牛粪袋子扎好后,让妹妹回去屋子
里,叮嘱她不准自己点炉子,然后拎上水桶准备去取山泉水。
许南珩第二趟过来背的时候感觉自己依然很强,德吉的妹妹趴在屋里窗户边看着他,俩提溜圆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大约是哥哥说过,这是城里人,妹妹没见过城里人。
第三趟,已经有点吃力了。手掌撑着膝盖,旁边是嚼着草料的牦牛,牦牛悠悠哉哉地看着他,德吉家的院子里还拴着一只藏獒,藏獒看上去有岁数了,懒懒的,也在看许南珩。
第四趟刚背走,德吉骑着摩托回来了,摩托后边绑着两桶清水。他把水搬回屋里,给妹妹点上炉子,烧一壶热水,这时候奶奶从外面回来,带着蔬菜。
许南珩已经面如死灰,他品质不错的外套上全是灰土,这没什么,问题是他已经直不起腰了,而且他很确信,有一些小颗粒顺着他衣领掉进衣服里了。
虽说他明白牛粪真的是很干净,但科学上的解释又有多少人能从心理上完全接受……最后一趟搬完,许南珩拎着外套,灰头土脸地找来诊室。
方识攸抬头:“许老师。”
“我要……洗个澡。”许南珩咬了下后槽牙,“我衣服里掉了……牛粪。”
方识攸是提前了一天回来的,今天小医院里没什么事情,下边修隧道的工人还没复工,义诊也还没开始。他站起来,笑了下,说:“你这表情,看起来不是需要淋浴,是需要紧急喷淋。”
“有吗?”许南珩问。
“这儿没有。”
许南珩这澡差点搓掉三层皮,洗完出来的时候去了方识攸的休息室里坐着缓神,洗得他手指腹的皮肤都皱了起来。
方识攸拿了瓶果汁进来递给他,打趣他:“洗这么久,三只阿拉斯加都洗好吹干了。”
“……”许南珩没劲跟他贫,少爷来来回回背了五趟牛粪,手都哆嗦,拧不开盖儿,又递回去,“你给我打开呗。”
方识攸给他拧开。许南珩坐在床边的,身上单穿一件长袖T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