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光忽然展颜笑道:“老校长,有您这个弟弟,学校面临拆迁的问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老王校长摇头道:“他是京官,管不了地方上的事务啊,”
刘子光压低声音说:“郑杰夫已经就任咱们江东省的省委一把手了,您还不知道,”
这回老王校长一点也沒表现出惊讶的神情,抽了口烟说:“杰夫也该下來锻炼锻炼了,主政一方,造福于民,是他年轻时候的夙愿,”
刘子光不死心,诱导道:“上回您不是和我说,要坚决保卫学校,抵制拆迁么,这可是个好机会,您只要给弟弟打个招呼,别说保住学校了,就是咱们高土坡的拆迁也有解决的可能了,”
老王校长摇摇头:“不妥,杰夫刚刚履新,地方上的政务还不熟悉,这个时候给他添麻烦,不明智,再说了,现在拆-迁不是已经停下了么,还是通过正常组织程序解决问題比较好,”
老王校长的脾气刘子光是知道的,老头子虽然平时很和蔼,但是自己认定的事情固执着呢,他便不再提及此事,站起身來欣赏着书架,直达天花板的实木书架上琳琅满目全是各种典籍,都用牛皮纸包裹着封面,侧面用毛笔写着书名和作者,书架上也做了分类标记,可以说王校长的家简直就是一座小型的图书馆,
刘子光欣赏了一圈之后,赞叹道:“王校长,您的存货真不少啊,而且还有不少解放前的珍品呢,”
谈到自己的藏书,王校长精神上來了,拿出一册法汉辞典炫耀道:“你看看这个,”
刘子光接过辞典,先看封底,是商务印书馆1917年的版本,定价是一元五角,相当于一块半银圆,价格在当时來说不算便宜了,再看扉页,赫然龙飞凤舞写着“徐志摩”三个字,
刘子光目瞪口呆,问道:“徐志摩不是留美的么,听说他英语不赖,还当过泰戈尔的翻译,学法语做什么,”
老王校长得意的笑了:“徐志摩在北大求学的时候涉猎颇广,日语英语法语都有研究,为的是更好的原版文学,这本词典就是他求学时期留下的,你看看这签名,字迹还稍显稚嫩,并且缺乏诗人的那种狂放不羁,你再看这一本,”说着老王校长小心翼翼从书架上取下另一本小册子,牛皮纸封面上写着“翡冷翠的一夜”,
“这是徐志摩第二本诗集,字迹就有了真正诗人的味道,你看,”打开扉页,上面写着钢笔字:“赠挚友三余兄,志摩,5.2.1927,”
看到刘子光不解的神情,老王校长解释道:“三余,就是家父的字,当年他也创办了激进刊物,和徐志摩、鲁迅、梁实秋、郁达夫、郭沫若等文人都有來往,这本诗集就是徐志摩先生赠送给家父的,”
刘子光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沒想到老王校长的家世如此显赫,老王校长的一身风骨那是有传承的啊,
对自己学生表现出來的惊讶,老王校长很有些满意,他掐灭烟头,摸一摸烟盒已经空了,顺手把刘子光送來的那条烟拆开,点了一支抽了起來,刚抽了一口就赞道:“这烟不错,柔和醇厚,下次再帮我捎两条,”说着摸出五十块钱给刘子光,补充道:“人老了,记性不好,钱先给你,省的过一会忘了,”
刘子光毫不客气的把钱收起來,说道:“王校长啊,合着你这么多年工资都花在这上面了,这些书可值不少钱吧,”
王校长吞云吐雾道:“那是,这是我毕生的心血啊,不过最有价值的一部分藏书还是杰夫帮我搜集的,毕竟我在江北市这个小地方,条件有限嘛,比如这几本俄文原版,就是杰夫在苏联做外交官的时候帮我买的,还有这几本法文图书,是在塞纳河边的跳蚤市场上买的,这些敦煌壁画拓本,是从大英博物馆复制來的,还有这个……这个……”
听到这话,刘子光心里有了底,郑书记和王校长之间虽然來往不是很密切,但绝不能说兄弟之间的感情单薄了,只能说自己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说别的,光说郑书记帮哥哥收集的这些藏书,价值绝对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若是一般官员,自己上位之后,恨不得全家鸡犬升天,亲戚子侄承包工程,倒卖土地,个个赚得盆满钵满,殊不知在他们发财的同时,也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知兄莫如弟,老王校长渴望的生活不是宝马香车,别墅娇娃,只要一本书一盒烟,一张旧躺椅外加午后的阳光足矣,再加上桃李满天下的满足感,那就不虚此生了,
“这么珍贵的藏书,您整天烟不离手,要是点着了可就麻烦了,”刘子光打趣道,
老王校长不在意的摆摆手:“不会的,这些书是我的命根子,我抽烟都很小心,烧不着,”
“不如这样,我拉几个赞助,成立一家图书馆,请您担任馆长,您也支援一些存书,让青少年们有点精神食粮,免得老去网吧游戏室什么的,”
听到刘子光的话,老王校长眼睛一亮,抓住话头说:“真的,我早有这个想法了,你可不能逗我老人家玩,”
刘子光笑道:“看您说的,我是当真的,”
……
回去之后,刘子光和李纨认真分析了这件事情,郑书记是中央下派的封疆大吏,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