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另一边。
谢时玄真的去找了冷月。
冷月宫的驻地在城西附近,离得近。
冷月宫毕竟全是女子,不收男弟子也不待见男性,虽然相信先知有能力进去,但苍鸿鸣和温鹤之两人还是不进去了,把人送到后就走了。
苍鸿鸣倒是有说过要在外面等,谢时玄说不用。
不仅如此,他还说:“等下我自己回去。”
苍鸿鸣猛地抬头:“?!!这怎么行?”
先知,慎重啊!
西直门你都摸不回来,冷月宫你打算怎么回去?
苍鸿鸣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先知什么都知道,却偏偏认不得路,有时候三两步不看着,人就不见了。
谢时玄:就是因为什么都知道,所以才认不得路啊。
你知道你面前这条路在三千年前和三千年后分别长什么样吗?
他知道。
你们能看到的只有眼前的广阳城,而他看到的景象,在这世界上没第二个人能看到。
封印到底只是封印,能为他挡住大部分繁杂的命运景象,但不能完全压制住。
在家里的时候,他多数时候都是坐着的,甚至很少出门。
他现在一个人出门,没有混淆现实和幻景,一头撞到墙上,已经是他极限控制能力的完美展示了,还敢计较他迷路?
“回去。”
谢时玄不笑的时候,那叫一个不怒自威,没人敢大声说话,连百晓生都要装聋作哑。
“是,先知。”身体一绷的苍鸿鸣下意识应下,同时垂下眼皮,避开那道轻纱后投来的目光。
虽然没被那道目光盯着,但处在这骤冷的氛围之下,温鹤之也是心头一紧。
刚才在观雪门第一次见面,谢时玄对他态度很是温和,看上去善意十足还有点小迷糊。
他还以为先知的性格就是如此,还想着,这样的先知容易被人骗,他要怎么帮忙防一下。
现在一看,他可能是沾了初见和‘救人’的光,先知放他一马,没有对他气场全开。
不然,就这威势,他可能也和苍鸿鸣差不多,除了点头说不出其他话来。
看到他们发白拘谨的脸色,谢时玄微微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替苍鸿鸣理了一下翻折不平的领子:“真的不用担心我,你们自己去玩吧。”
在谢时玄看来,他们都和未成年的小孩子差不多,所以平时相处也都很照顾,尽可能顺着他们,想做什么都支持,顶多就是想看看他们会怎么走完这结局注定的一生。
但,不管多怜爱,他作出的决定是不容许质疑的。
人族先知的威严岂是说着玩的。
也就幸亏他的家臣不在身侧,不然这两人能当场灰飞烟灭,以不敬之罪。
哄完人,谢时玄仍旧站在原地,没有转身去敲冷月宫的大门。
温鹤之有点好奇,试探地问:“您不去敲门吗?”
谢时玄回忆着看到的画面:“她不在里面,在茶馆和人聊天,要过一会儿才回来。”
他只是提前过来等着而已。
比起满大街的找人,不如直接等在对方家门口,反正早晚要回来的。
听到这话,温鹤之脊背发凉,难以想象。
真的什么都能看到啊!!!
借着面相八字能掐会算、派出人去打探拥有各种线索后神机妙算什么的,温鹤之都不觉得有多可怕,曾经随师父学习,又行医多年,他也是见识过那种能力冠绝天下的高人的。
但,这种没有派人去调查,甚至连手指都没动一下,就知道你每一秒都在做什么的先知,恍若只瞥一眼就彻底看透了你此生的命运。
即便是镇定沉稳如温鹤之,也觉得此举有点太过异于常人了。
怪不得颜生苦一直在信里说遇到仙人了。
他之前还觉得是夸大了,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见识短浅了。
世间居然真有宛如仙人一般的隐士高人。
“那我们二人就先走了,先知您可以在这里坐着等人。”
想明白后,温鹤之立即就听话地退去。
苍鸿鸣也乖乖跟着走人,他刚刚差点被先知训,微抬眸看了先知一眼,也不敢说话。
谢时玄目送他们离去。
回想两人走之前的那个表情,唇边勾起一点点笑意。
真是的,谁能想到未来这两人站在大殿上那挥斥方遒、威震四方的模样呢?
命运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你今天看到的这个乞丐,可能十七年后就成了皇帝。
亦或是,你今天看到的一统天下的皇帝,十五年后就连人带国家都消失了。
光看开头和结尾,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中间的经历是何种波澜壮阔的。
一个华丽空中楼阁的建立和坍塌,在视觉上都是壮观的。
因为本能和经验,谢时玄约等于是一个知道开头和结局的观众,所以,他热衷于观赏中间的过程。
任何不流于俗套的应对,他都喜欢。
尤其是温鹤之那种从被嚣张土匪残忍灭村的年幼孤儿在短短几年后成长为被无数江湖人敬畏毒医的完美应对,谢时玄是看多少次都不嫌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