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公园附近,总是聚集着形形色色的流浪汉,今天也不例外。
占据了长椅一侧的男子,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乞讨或卖艺,而是把头埋在膝盖间,静静坐着。
只有头顶杂草般毛糙脏乱的头发,边上堆放的残破睡袋,以及从裤筒中伸出的粗糙假肢,透露了他当前无家可归的事实。
离开火锅店后,五条悟嚷嚷着要去不远处的网红店排队买可丽饼,于是一行人抄近道从公园里穿梭而过。
行径至流浪汉身前,心情不坏的白发少年,突兀地停下脚步,像扔垃圾般将一张万元大钞随意扔到了男子身前。
男子被这天降横财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抬头感激:“多谢好心的先……”
等看清了面前人的相貌,却脸色大变:
“是……是你?”
然后连滚带爬地缩到了长椅后面,颠三倒四地重复:“你怎么找到我的?”
“对,对,你是无所不能的神子,你当然能知道我在哪里……
“你别过来!
“我我,我当时也只是奉命行事,不是自愿的……”
原本只是突发奇想的白发少年,成功被勾起了好奇心,慢慢蹲下身。
“诶——?你认识我?我们见过吗?”
同样被吸引了注意力的,还有跟在他身后的苏格兰和波本。
“你这家伙,”波本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了流浪汉的领子,将他扯到自己眼前:“不会是想碰瓷吧?”
对方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没有,你不认识我,你们都不认识我!
“我这种小人物,怎么配进入神子大人的眼睛……”
看来是真的见过呢~
五条悟充满兴味地眯起眼。
比起肉眼,六眼对咒力残秽的记忆要更加精准持久,很快就从历史记录中,捕捉到了相似信息,并将之反馈给主人。
“原来是你。”
发现对方真实身份后,五条悟立刻兴致全无。
他无趣地站起身,视线落在对方残缺的肢体上,微微扬起下巴嗤笑了一声:
“我记得你,村井由贵是吧……”
“嘛~你的运气也算不错。”
毕竟,当时更多人都死得透透的,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
“组织居然这么对待你们这些有功之臣吗?可真让人寒心啊~
“没事记得多骂几句品诺塔吉。”
“追根究底,是他把你们害成这样的。”
*
村井由贵还清楚地记得七年前的那一晚。
雨夜的码头,带着海风的咸腥。
为了追捕一个八岁的小孩,组织几乎召集了周围所有能调动的成员。
连平日里担任仓库安保工作的村井由贵,都被上司用夺命连环call召唤到了现场。
但这样的郑重其事并非毫无缘由,因为这个小孩并不是普通人,而是研究部从里世界带回来的独一无二的宝贵实验体,被组织奉为神子的存在。
据说拥有着十分强大的神秘力量,只需要一招就能轻松取人性命。
穿着黑色西装的组织成员,一圈圈将码头围得水泄不通。
村井由贵位于包围圈的外围,知道自己不过是来凑个人数,神情轻松地左顾右盼,甚至还数了数集装箱顶探出的一把把狙击枪。
“你专心点!”边上的同行显然发现了他的跑神。
“嗨~嗨~”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躁动,大家四散而开。
村井由贵终于看清了那位神子本人。
脸庞稚嫩的白发孩童吃力地弯着腰,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醒目的白色发丝在雨水的浸染下紧紧贴在额前,露出本就缺乏色素的五官,和毫无血色的苍白脸色。
宽大的白色实验服空空荡荡,从袖子裤腿中伸展的四肢又瘦得惊人,在昏黄路灯的映衬下,像极了欧美恐怖故事中经常出现的瘦长鬼影,显得单薄伶仃。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全身上下,从眼睑到指尖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种颤抖并非出于恐惧或寒冷,而是虚弱到极致的生理性反应。
他的周围躺着一排黑衣人,显然是刚刚放倒的。
那些人生死不明。
只有身下晕染的鲜血在雨水的冲刷下很快扩散,在石砖上化作淡淡的粉色。
两年前被品诺塔吉从战场捡走之后,五条悟也曾在组织里度过了短暂的自在时光。
甚至一度天真地觉得组织里的人对他不错,呆在这里比呆在五条家要有趣许多。
直到某一天,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某些不良反应,咒术也经常失灵,才开始怀疑品诺塔吉以疫苗名义给他注射的药剂,和时不时递过来的那些糖果。
面对他过于坦率的当面质疑,品诺塔吉开始还巧舌如簧地狡辩了一下,后来见糊弄不过去,直接开启了实验室里的机关,一剂麻醉剂将他放倒。
从那天开始,他就再没有离开过实验室。
大多时候都是在安眠药和肌肉松弛剂的作用下昏昏沉沉,面对各种的实验和折磨,几乎毫无反抗能力,只能咬牙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