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茵擦了擦因着绝望而湿润的眼。
她近来身子偶有不适,吃不下什么东西,便更容易让人心绪不定。
脚下的步子未停,虽感觉已经逃不开那侍从的追寻,但她心里仍旧憋着一股气。
前方有两处巷子的拐角,一边较窄,一眼便知里头还能继续环绕,而另一边走出一截后就宽了不少,该是能行回大街上。
宋锦茵往后看了看,在并不熟悉的宅巷穿梭,于她并不见得有好处。
思绪不过一瞬,她转身便朝着宽巷跑去。
“以往竟是不知,姑娘还有这样横冲直撞的性子。”
有轻笑声响起,拐角一扇旧色木门正打开着,银色面具在日头下闪着微光,与月白色长袍相得益彰。
宋锦茵气息未平,见他往后侧了侧身子,想也没想便直接冲了进去。
身后木门关上,男子看着她,像是在等她顺气。
“姑娘还是得多生些谨慎,往后可不能随意就进那陌生宅院。”
“换成旁人该是要谨慎,但东家随意一间铺子都能买数百个我,想来留着我也无用。”
“姑娘此言差矣。”
外头有脚步经过,听不出是不是裴晏舟的人,宋锦茵只得先跟着人行向庭院。
小院不过两进,但胜在幽静怡然,休息凉亭里,还有放在炭火上的小炉,咕噜噜地冒着热气。
“做买卖的人,自然能寻到每个人身上的用处,姑娘心思细腻,聪慧又勤快,若是能诓来替我办事,想来该是我得了好处。”
男子说话间在凉亭落座,将小炉拿下,里头竟是温着一盏牛乳。
“想来姑娘跑了一路该是累了,我眼下不好摘
宋锦茵的目光扫过他放松时蜷缩的指尖,拇指轻搭在食指上摩挲着,像是在思考和权衡。
她有些回不过神,尤其是瞧见他泛着旧痕的手背。
许久,她准备摇头的动作停下,转而又点了点头,“我爱喝牛乳,平日里却又喝得不多,东家既不收这盏牛乳钱,我自然乐意替东家效劳。”
“自然是不收的,若是一盏不够,后头还有不少。”
男子瞧着她,笑得和煦。
宋锦茵抬眸时隐约瞧见他眼尾有不同的肤色,被隐在面具之后。
她无意打量,只是见那眉眼之间同旧人有三分相似,不由得多想了一瞬。
可也只有那一瞬。
故人已消散与天地间,不会再出现。
且男子的这双眉眼多了沉稳与睿智,是故人极少会出现的神色。
弯眸笑了笑,宋锦茵一扫适才心中的沉闷,端起那盏牛乳,小口小口地喝着。
说来也算奇怪,她与这位东家不过见面三四次,相处时却又无比轻松,比那位沈大夫更让人自在随意。
就像刚刚她踏进这座小院。
她甚至都没有思及是否该有两害取其轻的局面,就毫不犹豫地跑了进来,还吃了他的东西,喝了他备下的牛乳。
若是换成其他人,她宁愿被侍从带回国公府,也断断不会走出这第一步。
“多谢东家款待。”
牛乳被宋锦茵喝了个干净。
里头该是放了些糖,同竹雅院里处理的那样,没有一丝旁的味道。
“小事而已,还未来得及问姑娘,这是要去向何处?”
“随意跑跑,再顺带去一趟毕春堂。”
“好一句随意跑跑......”
男子的笑声少了几分适才的爽朗,他犹豫半晌,才又接着道:“听沈大夫说姑娘曾经伤势严重,可是在主家那处,过得不太好?”
“有吃有喝有月钱,应当也算不得不好。”
宋锦茵回得坦然,但一想起裴晏舟,就不免想到刚刚他的冷漠和无情,心中不受控地抽了一下。
“只是在那等高门宅院待久了,便有些贪心,想要外头的自在。”
“姑娘还是......一直寻不到离开的法子?”
宋锦茵下意识抬眸对上了男子的视线,心里敏锐地察觉到有何处不对,但一下子却又寻不到方向,只顺着心意点了点头。
许是藏得久了,在这位绣坊东家面前,她倒是没有想遮掩的念头。
“像我这等身份,没有主家点头,又如何能换回自由身,除非狠下心做个没有户籍的,只是那样便要一直躲躲藏藏,同流民一处。”
“倒也不必行到那等地步,我......我铺子里有不少外来人,说起来,姑娘得空不如多去铺子里转转,若是能等到个好时机,兴许办起来也不麻烦。”
男子口中的时机,唯有两处,一是天灾过后,二是跟着商队离京。
宋锦茵自是不可能会盼着天灾,她虽没过上多少舒坦日子,却也瞧不得那些疾苦,而这第二个,跟着商队离京,她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这等大都要远离国土,再难回头。
思绪转了一瞬,宋锦茵便恢复了平静,她眼下不能久待,从毕春堂去城西,照样要行极远的路。
“若是得空,我一定会去绣房叨扰,请教一些技法,今日多谢东家出手相助,待绣出了新的物件,我再托人送去铺子。”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