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竹雅院里,宋锦茵正开着窗,蹲在角落的炭盆旁。
盆上架着一个小炉子,里头滚沸的水透着一股药味,只是每每飘出来,就被大风吹了个干净。
昨日沈玉鹤开的药确实都是补身子的药。
唯有安胎的,他单独给了她,一部分是含着的药片,一部分还需入沸水,可泡可煮,滚开更甚。
宋锦茵知晓自己的身子底子不好,昨日又耗费了不少心神,眼下得了空闲,自是想能喝上药效更好一些的,好在今日连天都在帮她。
直到酸涩的药汁全部下了肚,宋锦茵才将药渣包好,去到了小厨房。
“锦茵姑娘来了,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哪敢同李叔提吩咐二字,就是天一冷容易饿,过来瞧瞧。”
宋锦茵将手里食盒放下,拿出空碟子,瞧向在收拾器具的人,“这些东西怎得让李叔亲自动手,小厮呢?”
“在外头接货呢,入冬后菜少,只得张罗人去定,还有一些别处的吃食,趁着落雪前得多备一些,不然这雪一下,进城的人都会少上一半,更别提那些别处进城送货的。”
“这雪确实眼见着就得下了,好在后厨有李叔守着,世子口味向来清淡,也唯有李叔能猜到世子的喜好。”
宋锦茵笑得温婉,夸起人时语气里还带着些平静,反倒突显了几分真诚。
“我适才进来时,瞧着外头也有不少新送来的物件,上头压盖的东西被风吹得四处都是,李叔不然先去忙了外头,这些器具,我替李叔收拾。”
“怎么能劳烦锦茵姑娘!”
“李叔近来时常替我私下备着吃食,这些不过举手之劳,算不得劳烦。”
宋锦茵说罢又看了一眼外头,杏眸眨了眨,“何况下次我还想继续跟着李叔出府,挑些世子爱吃的东西,李叔不嫌烦才好。”
“自然不会!”
李大厨子看着面前这小丫头,想起今日送去给世子的早膳,又直接送到了这小丫头的屋里,不免庆幸自己这些时日没有真听了旁人的猜测。
谁说这丫头又遭了冷落?明明就受宠着呢!
想罢,李大厨子又赔笑道:“那我就不跟锦茵姑娘瞎客气,我待姑娘如自己闺女,往后出府这等小事,由着姑娘的空闲来就是。”
宋锦茵笑着抿了抿唇,直到见人去了外头张罗,唇角笑意才淡了下来。
要收拾的器具不多,宋锦茵顺势将包好的药渣倒进后头的剩菜桶里,又瞧了瞧放干货的木柜。
上次听李叔说,这里头有几种菌子是从木安县收上来的,这种菌子极其鲜美,干货或是新鲜采摘,入菜后都让人唇齿留香,甚得主子们的喜爱。
只是木安县同京都城有些远,这菌子又十分难得,想寻些好的,小厨房的人便只能每隔些日子就派人亲自去收一趟,同官员下乡收粮一般。
如今正逢冬日存货,应当会让人再去一趟。
“锦茵姑娘来了。”
来提泔水桶的小厮从后头绕出来,见着她在,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宋锦茵回过神,朝着来人笑了笑,见他将适才的几个剩菜桶提走,这才放心地出了小厨房。
前头这两日,她不敢把药渣倒在屋子附近。
裴晏舟向来心思缜密,也谨慎多疑,能接下沈玉鹤私下送来的药已属难得,她不用多想便能猜到,这药送来后,经了多少道探查的手。
尤其她私下还添了安胎药,行事只能更加仔细。
好在她来后厨也不是件麻烦事,只要这两日稳当一些,王管家就不会再刻意留意她这处。
宋锦茵琢磨了片刻,随意给自己挑了几块不起眼的糕点,行到院中时,又同李大厨子道了声谢。
“我不知李叔和其他几位大厨的习惯,那些个器具便按着大小摆放在了一处,眼下我还得赶去文岳楼,便不耽搁李叔干活了。”
“得嘞,晚些时候我再给锦茵姑娘备些零嘴,姑娘得空便来拿,无需同我客气!”
“好,那我就不同李叔推拒,正好最近天寒,总是比平日饿得更快一些。”
宋锦茵福了福身子,离开时又似想起什么,多留了片刻:“上次李叔蒸制的鲜菌,世子像是多尝了一筷,还有那汤,也得了世子的点头。”
李大厨子看着她,突然反应过来,咧嘴一笑:“多谢锦茵姑娘告知!这菌子做法颇多,下次姑娘若是想学,尽管来寻我!”
二人心知肚明,在贵人身边干活,打探主子的喜好是大忌,但偏偏他们做厨子的,又得靠着那点喜好来做活。
如今不用刻意打听便能听上这么两句,自然让人得了欣喜。
后厨一片其乐融融之景。
宋锦茵提着小食盒离开时,正好那负责倒剩菜的小厮又回了后厨,木板车上的几个大桶变得干干净净,没留下一丝痕迹。
她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绕着小路往回行,步子没有往常那般急切,一步一步走得缓慢稳妥。
只是眼中偶有迷茫。
宋锦茵看着眼前的冬日之景,不知为何便想起了萧瑟二字,心中悲凉渐生,却又在抬眸时正好瞧见了剪完枯枝的翠玉,汹涌的情绪顿时便被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