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时愣在原地。
她自是知道这只是走个过场,同之前的任务里,扮的每个身份一样。
可眼下主子如此自然地让她去挑个夫婿,反倒让她有些畏手畏脚,平日里毫无顾忌看向他们的目光,也多了些躲闪。
这上头安排好的任务,和自己主动出击,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
“今日当值的这几个,没有你熟悉的?”
裴晏舟见其半晌没有反应,拨动着玉佩的手停下,朝着院子里的人看了过去。
他好不容易寻了个能靠近宋锦茵的地方,自是不能让她瞧出端倪。
尤其还是在如今宋锦茵这般抗拒他的情形下。
故而这小院,一定得好生留着。
院里的其他人都不自觉地抬了抬头,唯独仓凛不紧不慢地看着戏。
要挑只能挑没在锦茵姑娘跟前露过脸的。
很明显,他不用掺和这等许是要费脑子的事。
只是外头又重新落起了细雪。
女子的犹豫,让仓凛看戏的神色收了收,怕主子生出不耐,下意识便想提醒几句。
可下一瞬,却见前头的人自顾自地开了口。
“这般让你选确实不太妥当,她若是知晓,兴许还得说我一句霸道......罢了,仓凛安排,万不可让她瞧出端倪。”
“是,主子。”
两人垂头应下。
女子暗自松了口气,而仓凛却是生了几分诧异。
主子这一趟出来,有许多地方隐隐有了不同。
以往这等小事哪值得他去思索费心,一句话说完,便要得了回复。
可今日主子竟还能想到姑娘家的不便,亦怕锦茵姑娘知晓,会因此又生不喜。
仓凛突然有些想让府里头的王管家来瞧瞧。
因着姑娘的这一跑,自家这位说一不二的主子,逐渐多了些人气,也开始有了退让。
除了身子吃了些苦,其他瞧着......倒也不算太坏。
......
女子拿着糖果子,再一次敲开宋锦茵小院的门时,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天色黑了不少,灯火亮起,将本就不大的地方照得明亮耀眼。
“孙姐姐!”
“我过来瞧瞧这灯,顺带给你送些糖果子,你尝个新鲜。”
“姐姐进来坐,这位是......孙姐姐的夫婿?”
见着后头不远处有一道暗色身影,安安静静地站在几步开外,宋锦茵放轻了声音,好奇地看了一眼,又赶忙收回视线。
这么晚,倒也不好喊着人家夫婿进来。
“是呢,他性子沉闷不爱说话,但刚收了你的肉,就想着陪我过来感谢一二,你莫担心,他马上就回去了。”
话音刚落,男子隐约像是点了点头,含糊开口说了一句,便又消失在了外头的夜色里。
“孙姐姐这位夫婿,瞧着确实不太爱说话。”
“他们都这样,跟个闷葫芦似的,你别放在心上。”
女子抱着糖果子踏进院子。
入目便是最开始的那盏兔儿灯,大大地挂在小屋门口,没沾一点风雪。
“姑娘最喜欢这个?”
“都喜欢。”
宋锦茵拍了拍身上的雪,领着人进屋。
坐下的时候,刚好能瞧见外头的一排亮色。
“就是这盏花灯最大,我近来又喜欢瞧兔子,便挑了它在最中间。”
热水倒进杯子,冒出白色热气,单只是瞧着便觉暖和了不少。
女子暗自记下这话,又捧着杯子同她聊起了其他。
......
许是因着再几日便是过年,小巷里进出的人也多了起来。
外头的热闹逐渐传到了里头。
天才刚亮没多久,宋锦茵便在路上瞧见小巷里其他几户人家的妇人,高高兴兴地在外头买着饼子。
“咱们这处啊,眼见着热闹起来了,早些时候哪有这样的光景!”
“可不是,早两年水灾的时候,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哪能想到还能过上如今这样的日子。”
“也算是咱们命大,不过说起来,住的人多还是好!昨日孙妹子那一家,你怕是没瞧见,她那位夫婿的弟兄啊,个个都是俊俏模样,只不过就看了一眼,那门就给关上了......诶,宋丫头出门了?”
宋锦茵还停在水灾二字上,心思恍惚了一瞬,见人同她说话,赶忙扯回了思绪。
“是呢,赵婶。”
“回头可得多穿一些,化雪最是冷的时候!”
“晓得的赵婶,那我先去买饼子了。”
宋锦茵张口便是白气,虽心里想起了旁的事,但面上依旧笑吟吟的,一路走出了小道。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随风飘进了小院,也飘进了裴晏舟的耳中。
一张木门的距离,像是隔开了一座天地。
许久,待那动静消散后,裴晏舟身形才动了动,转而回了屋里,安静地喝下了今早的药。
而宋锦茵一路行到绣坊,不免又想起了水灾一事。
她记忆里有关大水的画面已经不太清晰,但她一家,也算是因着灾害才变成的如今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