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毛就扯着嘴角笑。
他用手撑着地面,艰难的想要站起。
但一瓶冰水显然无法将人从酒醉中完全的拉出,他也只是稍微清醒了些,脚下还摇摇晃晃如踩海船,路明非就搭了把手,扶住了他。
长毛意外的打量路明非,,又问。
“你不嫌我脏么?”
“你也知道啊兄弟。”
路明非苦着张脸。
“你这得喝了多少,味道可真够冲的。”
“忘了。”
酒鬼苍白的笑了笑,这笑本不该出现在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脸上,太过冷清也太过无力,如同一个日薄西山的老者,躺在床上连翻身的力气也无,只能眼睁睁的等待时光日以继夜的夺走他的生命,再多的努力也只徒劳。
“算了吧,我自己能走,等下还给你弄脏了。”
他轻轻的说,礼貌又疏离。
“这点事算什么,我死人都扛过,还怕你个酒鬼。”
长毛就笑啊笑,默默把头低下,凌乱的刘海就遮住了眉眼。
也是近了路明非才发现,这人其实长的不赖,五官清秀精致,好好收拾下大概会有很多女孩喜欢。
只是如今这落魄模样,别说喜欢了,怕是女孩见了都得绕道走。
找了个空位安顿好长毛,路明非还热络的帮忙开机,长毛就认真的说了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呀!”
路明非哈哈哈的笑。
然后他不好意思的说。
“那个,刚才真是对不住了啊。”
“刚才?”
长毛已是忘了路明非差点捏碎他锁骨的事。
那时他酒醉的厉害,估计只记得小雅了。
路明非又应付了两句,便回了柜台。
“去,帮我把这个给他。”
网管女孩抽着烟,扔过来一条干毛巾。
“行啊,有小费么?”
“还小费,来,二手烟要不要啊大留学生。”
再次看到长毛,他登上了QQ,正蜷缩在椅子上盯着聊天界面发呆。
那双眼满是茫然,大概是在回忆吧。
他似乎已从酒醉中醒来。
却仍未从回忆里挣脱。
“给,毛巾,擦擦吧。”
“谢谢。”
他又苍白的笑了。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还是第三次说了谢谢。
路明非有些诧异,他以前也经常跑网吧,这里的人一个个的不是“卧槽就是“尼玛”,无论游戏输赢性质高低,这两个词都能完美表达他们的情绪。
但长毛不同,他说谢谢时礼貌又疏远,像个落魄的诗人。
路明非想起他盯着聊天界面时的脸,恍然间与曾经的自己重叠,彼时的路明非还偷偷的暗恋着陈雯雯,多么轰轰烈烈的暗恋,已到了全校皆知的田地。
那时他会在晚上悄悄爬起来打开电脑,或者去网吧挂着QQ,一边操控着星际里的小狗大杀四方,一边频繁的切出去看一眼那个棒球帽女孩的头像有没有跳。
只要这头像跳了他就跟过年一样的开心,哪怕陈雯雯只是说一句“请帮忙收一下文学社这周的读后感”他也开心,是那种恨不得拿个小本本记吓这女孩的一言一语每句话每个字以全文背诵这种程度的开心。
所以了,这长毛啊,也有一个他锁喜欢的女孩么?
路明非心想。
他忽然就来了好奇,很快很快的往长毛的聊天界面上看了眼。
这一眼也足够了。
他看清了长毛的签名。
路明非愣住,皱起眉。
他挠挠头,低声的自言自语。
“奇怪,不应该啊。”
回到柜台,路明非还没想通,就找网管女孩问了。
“你知道长毛兄喜欢的女孩是谁么?”
“死了。”
网管女孩叼着烟,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如狙击手般精确而快速的完成作业,屏幕里的虚拟人物就跳起绚丽的武来,全场最佳,掌声与喝彩震耳欲聋。
她就摘下耳机。
“那人本来不这样,也是傻。”
说了她还强调一句。
“傻到家。”
“本来能出国的,为个死人沦落到这地步,不是傻是什么。”
烟雾朦胧了女孩的眉眼,将她冰冷的神情框进虚焦的相片。
“这样啊,死了。”
路明非说。
“好了,是时候说说你的事了。”
女孩盯着路明非。
“别想给我蒙混过关!”
“怎……怎么了。”
路明非莫名其妙就心虚,可天啊振作点你是阎罗心虚什么!
说来也怪,要说打架,无论踢馆还是杀人,路明非真有阎罗的胆量和作风。
但一到日常生活他又与一个少年无异。
这点也正是小皇帝最羡慕路明非的地方,外罡能延寿至百二十不假,且鼎盛期持续到寿元最后一年,他们在此之前都是壮年模样,但再最后一年便会一日日肉眼可见的老去,直到死亡。
甚至个别强者能青春鼎盛直到寿元最后一日,而后在这一日黑丝化白雪,皱纹堆叠,转眼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