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矿井。
小倒霉呆呆地坐在地上。
又有巨响声,好像更近了,她没有去看,大概是那些怪物吧,反正还是会死。
除了死亡的痛苦,等待她的还有来自于恶魔的诅咒,疯狂到想要把手指也给吃掉的饥饿,以及对这个世界和所有生命所抱有的刻骨仇恨。
但这些都无所谓。
比起来,她更害怕孤独。
再恐怖的痛苦放到漫长的时间面前也会变得苍白。
只有孤独会随着时间沉淀,像是幽深洞穴最里面从钟乳石上低落的水,一点一点,嘀嗒嘀嗒,把她的心击得千疮百孔,使所有鲜活的生命力都要流失。
她想要,和人说话。
谁都好,说话。
说什么呢?忘记了,她记得自己应该是有爱好的,但忘记了。
她张了张嘴。
已发不出声音。
她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怎样也死不了,只是,就这样了。
小倒霉感觉到了很大很大的怪物,正在向自己走来。
这次会怎么死呢?
踩死,捏死,或者是被吃掉?
当然对于此刻的小倒霉来说这些念头压根就不会出现,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会胡思乱想,还会到处的跑,还会害怕。
现在,她不怕了。
小倒霉维持着抬头的姿态,本来是红宝石或者玛瑙一样好看的眼睛,现在却像是两团干涸的血斑,幽幽地看着浓雾,看着向她走来的怪物。
那怪物站住了。
那怪物抬起了脚。
“轰隆!”
这一次的巨响,近在咫尺。
那怪物就像是蒲公英一样突然的炸开。
丑陋的恶心的碎块飞得到处都是。
在落下时就化成了飘散的雾无影无踪。
他从雾中走来。
他走到了小倒霉的面前,眯着眼笑,温暖得像是春日午后的阳光。
“找到你了。”
路明非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就好像玩捉迷藏的你乖乖的躲在小箱子里,不小心睡了一觉,天就黑了,你想回家,但是怕,箱子外面嘿的什么都看不见,角落里还有奇怪的声音,你想起了故事里吃小孩的怪物,怕的一动都不敢不动,好委屈好委屈,委屈到连哭也都捂着嘴。
然后他来了。
住在隔壁的那个大哥哥,会在夏天傍晚抱着块西瓜蹲在门口啃的男孩,总是穿着人字拖踢踢踏踏,头发也乱糟糟的懒得打理,真是个叫人没办法的家伙,只是这人啊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好看,像是再大的难题再大的悲伤放到他的面前,也在一瞬间就这样消失的一干二净啦。
他说。
“找到你了。”
干瘪萎缩成核桃那样的心脏忽然注入一股清泉。
但是一个人孤独了太久太久,她已经忘记了怎么去哭,怎么去笑。
只是就这样看着路明非。
“能自己走吗?”
路明非问她。
“嗯,看起来好像不行的样子。”
路明非挠了挠头。
“不好意思啦。”
他这样说,俯下身,抱起了小倒霉。
女孩好轻的。
像是羽毛,像是白纸。
给人一种随手一抛她就会飘起来跟气球或者泡泡那样往天上飞的感觉,一直飞,不停飞。
“我们去找她。”
路明非轻轻的对小倒霉说。
他抱着女孩走出矿井,恶灵们挥动丑陋的躯体铺天盖地,少年挺立的背影直面这恐怖的海洋,宛如远古壁画上单枪匹马以面对天灾的英雄。
所谓的英雄啊,就是那种能为常人所不能为的家伙。
少年点燃了黄金瞳。
“滚!”
炼体巅峰几近非人的修为,真正的级的龙类血统,以此两者催动而出的音波秘术。
无关乎威严,无关乎权利,无关乎地位或者金钱。
真正的伟大,是力的伟大,是绝对到不可违逆的力的伟大。
以少年为中心,恶灵们成片成片的溃散,画作无形的雾,他们发出生命终末的哀嚎,罪恶到苍白的一声沦为虚无,化作乌有,像是以此为皇帝的出行献上最虔诚的赞歌。
少年就在这赞歌中走过。
日本,东京,源氏重工。
没有人知道,这样一座看似寻常的大楼,真正的地位其实与天皇的居所相差仿佛。
平齐阳光下的天皇宫,甚至高上一等,或许可以用另外一个称呼更为恰当,影皇宫。
源氏重工,18层。
特殊合金打造的大门,那是比金库更为严格的保险,但与之不同的是,金库防备的是外人闯入,而这扇合金门防备的则是,里面的怪物。
至少,同在18层工作的医护人员们是这样看待那个女孩的,怪物。
在远超这个世界所有监狱和精神病院的安防设施后,是一间漆黑的屋子。
唯一的光源来自于亮屏的电脑。
红色巫女服的少女跪坐在屏幕前,一双苍白到略显病态的小手紧握住游戏手柄,在按钮上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