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从危险预感的刺痛中惊醒。
回头四望,入目是漆黑的草木枝丫,这是深沉的夜了,白日里生机勃勃的景象在此刻看来,竟是显得有如鬼怪故事中的魑魅魍魉般恐怖骇人。
她缩了缩身子,衣衫单薄,深夜的寒意很是深重,绘梨衣想搓搓手以此取暖,但是不行,太大的动作也许会招来追兵,那群家伙就像是草原上的猎狗一样,鼻子灵得不像话,随便一丁点动静都有可能引来他们的目光。
不安的预感还在加重,如同一把冰锥反复敲打绘梨衣的太阳穴,她额头的青筋像是蚯引,是这具神裔躯体的本能在提醒她赶快逃跑,不然将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比如死。
是的,其实绘梨衣自己也知道的,如果她不逃的话,这一次就是最后了,她是真的可能会死。
但清晰意识到这一点的绘梨衣还是安静坐在这里,一动不动。
她累了。
很累了。
如果可以的话,就到此为止吧。
只是……在这种地方吗?
绘梨衣再一次扫视周围。
映入眼帘的都是各种凄惨景象。
树是朽树,草是枯草。
再多几座荒坟,这地界便是一等一的乱葬岗。
绘梨衣弯了弯嘴角。
真是没想到,她绘梨衣的埋骨之地,会是在这里。
说起来其实她对死后的居所没多少要求。
像兄长那样有一棵樱树就很好。
不过没有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要夫君能陪在身旁。
说起来可真是任性。
不过啊,绘梨衣是真的希望。
如果可以,她想和夫君葬在一处。
这样死之后到了黄泉,也不会迷路,找不到彼此了吧。
绘梨衣仰起头,浓黑的天幕,不见星与月。
忽的,乌云往旁边飘去。
露出圆月皎洁。
绘梨衣方才惊奇的发现
原来今天是满月啊。
她想。
一直逃亡,颠沛流离,她还哪里有心思抬头看一看月亮。
绘梨衣不由得想起上次与夫君一道赏月的光景。
是一年了?两年?或者三年?
所有的美好都那样久远,久远的像是假的一样。
她忽然很想再见一次夫君。
再见一次路明非。这冲动是如此强烈。
哪怕一面之后就要永别。
绘梨衣也心甘情愿。
在坚持了漫长时间的逃亡后,绘梨衣终于想着。
要不……就到此为止吧。
不知何时,锥刺般的痛感消失了。
也就是说危险的预感消失了。
是因为危险即将成真么?
绘梨衣这般想。
火把如长龙,蜿蜒游动。
为首的将军盯着绘梨衣。
“妖女,还不只束手就擒!”
跳动的火光映出将军肃穆的面容。
他做好随时可以出手的准备。
谁能相信呢,只是抓捕一介女子,就需要触动大军。
甚至几次围捕都是无疾而终。
而如今,终于要结束了。
这一场抓捕,无论是对绘梨衣,还是他们这些追兵,都是一场噩梦。
将军注意着红绘梨衣的一举一动。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这个看似弱女子的家伙,究竟有多恐怖了。
但奇怪的是,包围圈一步步收缩,也越来越是严密,妖女突围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将军精神高度戒备,但妖女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是彻底放弃了么?
将军这样想。
他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却难免有些失落。
冠军侯威名赫赫,尤其是他,同为武人,自然比之他人更能明白冠军侯战绩的恐怖意义,心中钦佩也自然更比他人多上三分。
当传出冠军侯谋反的消息时,他心中是震惊的。
谁都可能谋反,但冠军侯……忘了前些年冠军侯刚刚成婚时满京城的传言么,什么温柔乡是英雄冢,对这位爷来说,天底下就没什么能比自家夫人更重要的了,他会谋反的可能性实在太低太低。
不过说到头,就算心中想法千千万万,等到一封圣旨下来,将军不是还得听命行事。
天大地大,都没有当今天子的旨意来的大。
话说这位冠军侯夫人,竟这般厉害么,以前他也不是没寻思过,想着冠军侯如此喜欢的女子该是何等风华绝代,如今看来,该说不愧是冠军侯喜欢的女子么,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只可惜了。
将军看着那个一袭红衣的女子一步步陷入绝境。
也看到包围者脸上猖狂的神情。
他皱皱眉。
“传令,桌到人即可,”谁若是做多余的事,别怪我不留情面。
“可是将军……”
“嗯?”
他瞥了眼。
冠军侯夫人还是坐在那,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
“放心,她不会反抗了。”
是的,他没有看错。
绘梨衣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