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预备如何查呢?”春华跟在崔礼礼身后,惴惴不安地进了九春楼。
进了屋,关上门。崔礼礼将拾叶取回来的瓶子拿出来仔细查看了一番。
与刚才太医局熟药所用的红色封蜡不同,瓶口的封蜡残余是棕色。瓶底还挂着一些残余的殷红粉末,底耶散。
崔礼礼有些犹豫不决。
这个证物该如何交出去,交给谁?陆铮?韦不琛?还是直接送到京兆府?
光交一个证物也无法置十七公子于死地。直接带京兆府的人去宣沟巷,又极易走漏风声。毕竟他背后还有宣平侯府撑腰。名门不会看重他一个庶子的性命,可看重的是整个家门的荣辱。
崔礼礼决定再去一趟宣沟巷。
走进后院去寻拾叶。哪知一进去,小倌们不是哎唷哎唷地坐在地上,就是涨红了脸咬着牙扛米袋子,两条腿忽闪得像摇扇子一般。
“东家,不行了,受不了了。为什么要扛米袋子?贵人家也不需要我去做粗活吧?”
崔礼礼笑道:“两袋子米,可不就一个人的重量吗?那日如柏可是将女贵人抱出九春楼的,你们要有这力气,就不用练。”
小倌们一听,顿时又来了精神,哼哼哈嘿地扛起米袋子来。
“拾叶,你跟我走。”崔礼礼招招手。
主仆三人上了马车。
天擦黑时,车在宣沟巷前一个路口就停了。
还未走进宣沟巷,就一股浓烈的鱼腥气味扑面而来。
鱼摊零零星星地收摊了,鱼鳞,鱼肠,鱼胆,花花绿绿地四处散落,有几只野猫儿正叼一条烂鱼打架。
漉漉的地面,分不清是泥还是鱼血,又或是其他。踩上去滑腻腻的,黏糊糊的。
“姑娘,小心滑。”春华戴着幂笠扶了一把同样戴着幂笠的崔礼礼。
拾叶走在前面引路,在宣沟巷里寻了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小茶铺子,坐了下来,正好可以看到十七等人那条暗巷的入口。
“我看前面还有一个鱼摊,拾叶你跟着春华去买些鱼虾。顺道看看里面有些什么人。”
“姑娘,您一人坐在这里,怕有危险。”
“不怕,天还没黑呢,你们快去快回便是。”
执拗不过,春华拉着拾叶便走了。
崔礼礼坐在小茶铺里,叫了一碗凉茶。不一会,小二端来一碗茶:“客官请用茶。”
她端起茶碗来看了看茶汤,没有动。
小二有些奇怪,问道:“可是有脏东西?我替您换一碗?”
幂笠摇了摇:“我还不渴,一会儿喝。”
小二转过身,用肩上的帕子擦擦脸上的汗,走进了里屋,对屋里人讲:“她好像起了疑心了,没有喝茶。”
“妈的,还挺仔细。你是哪里漏了破绽?”屋里那人一脸的络腮胡,正是当日陪着十七公子大闹九春楼的帮手之一。
小二想不通:“我也不知道,别是认错了?”
“蠢货!她自己戴着幂笠,身边那个护卫可没戴!她刚才不是还说话了吗!错不了!”
“不如趁现在她身边没人,咱们硬上把她抓了,省的那护卫回来,我们费事。”
络腮胡觉得极有道理。
两人悄悄走到崔礼礼身边,一人遮挡旁人的视线,一人将刀刃架在了崔礼礼的脖子上。
崔礼礼低呼了一声,想要挣扎。
络腮胡顶了顶刀,压着声音恶狠狠地道:“臭娘们,别乱动,否则小爷这就要了你的命!”
崔礼礼也只能压着声音道:“你们可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络腮胡笑道:“老子身上背着十多条人命了,你看老子偿命了吗?你老实点,否则老子现在给你开膛破肚!”
“我劝你们还是放了我,我的护卫就要回来了,你们打不过他的!”
“你以为老子怕吗?臭娘们,老老实实跟我走!”络腮胡的刀压得更紧了。
崔礼礼只得乖乖就范,垂着头跟着络腮胡进了茶馆的后堂。
哪知一进去,居然看见十七公子正躺在神仙椅上,身边站着好几个人。
崔礼礼一惊。那拾叶他们岂不是扑了个空?
十七公子显然是刚吸完底耶散,一脸迷幻的醉意。见到崔礼礼被拖了进来,他咧开嘴一笑。
“哟,这是什么稀客啊。”没了牙,他的嘴唇瘪瘪的,说起话来唾沫横飞。
“公子,她丫头和护卫都去那边了,正好就抓了进来。”
十七公子迷瞪着眼,干瘪的脸上有了一丝快意:“你们以为我傻吗?屋子里少了一个瓶子,我能不知道?”
崔礼礼冷声道:“你吸食底耶散,是死罪,会牵连家门。”
“家门?”十七公子嗓子有些干,又有痰,说起话来夹杂着呼噜呼噜的声音,十分刮耳,他指了指这个屋子,“这里,就是我的家门。”
崔礼礼环顾四周,神仙椅旁的小几上,果然有几瓶青瓷药瓶。还有两支玳瑁的小管,以及一坛黄酒。
“宣平侯府才是你的家门。”
“宣平侯府?那是个鸟!!”他喊了一声!又弯下腰来:“怎么,你是想到宣平侯府给我做妾吗?啊?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