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先赟来说,如果没有王上的欣赏,他终其一生,顶多也就是凤凰山上,一众山贼中的一员罢了。 每日所做之事,除了喝酒吃肉,赌博取乐,便是仗着自身有些许武艺,跟一众兄弟打着替天行道的名义,搞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偶尔杀几个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抢夺些财物,分润给可怜百姓,得到几声感谢的话语,便自鸣得意。 然后一晃便是几年,十几年。 最终的结局,大抵也难逃叶文豪的请教大军,成为山间一堆无人在意的枯骨罢了。 幸亏后来,大王于东镇庙起事,与一众袍泽在沂蒙大山鏖战,并且派兵俘虏了自己,给了自己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彼时,陈先赟才知道,自己人生最宝贵的一段时间,到底过得有多么的浪费。 平素里,大家都说,陈先赟喜欢阿谀奉承,靠拍王上马屁上位,其实他们哪里知道,陈先赟是发自肺腑的尊重大王。 就拿这一次来说,思前想后的陈先赟,慕然间想到了一点。 那就是以王上的性格而言,他一旦想要自己做某件事情,肯定会想尽一切给自己殊荣,以及应有的支持。 王上从不会给臣子开所谓的空头支票的。 也不屑于靠画饼的方式去操纵臣子,为他卖命。 所以陈先赟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一次,能够赢这一局自然是极好的。 其实输了也无所谓,并不需要太多的心理负担。 一来大王自有本事力挽狂澜,若是连大王都无法力挽狂澜了,那证明时局已经过度崩坏,以至于无法翻盘,那自己就拼了性命,保大王杀出去便是。 至于自己的性命,或许早就不属于自己的了。 陈先赟已经想清楚,不论如何,大王的知遇之恩,肯定是要报答的。 总而言之,一夜之内陈先赟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先是兴奋,然后忐忑,到最后的释然。 再加上一日的舟车劳顿,终于困顿的睡了一一个囫囵觉。 而这一觉睡过去,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暂且不知,只是觉得浑身炎热,其人惊慌翻身,才发现天色早已经大亮了。 陈先赟用双掌揉捏着太阳穴,忍不住苦笑。 实在是这些日子过于提心吊胆,每日都担心为朱大典攻破大营,以至于没睡过一个好觉。甚至陈先赟为此,还患上了非常强烈的失眠症,人也消瘦了不少。 至如今哪里还有当初一点威猛将军的模样,反而像是一个风一吹便能摔倒的病秧子一般。 而大王又总是如同柱石一般,给所有人依靠。 自己也忒没出息了一些,见到大王初期紧张也就罢了,后续竟然有一种孩子遇到了老父亲的感觉,所以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睡得格外的香甜。 环视自己所在的营帐,如今账内一个多余人员都没有,营帐外传来阵阵的训练喊杀之声。 陈先赟昨日虽仅仅是一观,就知晓,大王对于心腹军队的训练和要求,再次提升了。 其实陈先赟对于大王嫡系部队,战斗力下滑这件事情,也有所感知,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本来想着等自己想到办法,告知大王。 没想到大王早就发现,并已经应对了。 四处看了看,见桌子上放着洗漱用的清水,一条棉布治成的面巾,外加一套裁撤得体的虎贲军制式内衫。 试了试,正好符合自己的尺码。 陈先赟知晓,这是王上的心意,也没有客气,制式匆匆的换下了自己那一身沾满血渍的内衬衣服,又在军帐之中借着清水,擦了擦脸和上身。 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王上赐予的衣衫穿戴整齐。 说实话,很多东西,根本不用言语,就已经历历在目了。 当初虎贲军初建,所有人都觉得大王在哄孩子玩,是浪费东镇庙的财货和资源。 他们这帮人,几乎每日都要面临海量的嘲讽和偏见。 甚至于,他们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 可是大王从不,他如同慈父一样,关心大家的起居,关注大家吃喝,关注大家穿衣。 陈先赟现在还有好几身,当初大王亲自给缝补过的衣物,只是这几年身子骨长得太快了,以至于有些小了,可是陈先赟依然视若珍宝,小心收藏。 他没想到,大王昨日只是打量了自己两眼,就寻到了适合的衣服。 陈先赟捧着衣服,瞬间感觉嗓子眼有些疼,有些湿湿的东西,打湿了眼眶。 外面自然是能听见里面的动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