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六十天,大概有一半多日子在两个太阳穴上贴着头疼膏药,所不同的只是有时把膏药剪成小小的四方形,有时把膏药剪成圆形,有时贴的是红膏药,而有时贴的是黑膏药。 尽管她的小眼角已经有了许多鱼尾纹,可是她对人的一颦一笑,一个眼色,都给人一种不舒服的风骚感觉,李自成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对闯王说:“他妈的,这婆娘是个浪货!” 闯王说:“我看她不止是个浪货,咱们倒是要留心点儿。” 他们对将士们下过严令:都不准到这个女人家去。 因为谁要是去了她家,过不了多久,就被迷糊的五迷三道的。高闯王可不像自己辛苦培养的将领,为他人做了嫁衣。 从春天开始,她就知道以高如岳名儿出现的大头目就是闯王,所以她每次遇见闯王时总是装得又恭敬,又亲热,站住向他福一福,搭腔说一句两句话。 使她遗憾的是,闯王这个人对谁都肯接近,就是不肯接近她。 至于李自成和李过,更叫她看见害怕。 近来,她的茅屋前边常常像赶会一样,都是来讨神药和替家中病人问吉凶的。 高迎祥每次打这个三家村中走过,看见她的屋里蜡烛辉煌,香烟缭绕,听见她在下神时高声唱出些不伦不类的话,总要把眉毛皱皱。 使他心中更不愉快的是,近几天来,连他手下的弟兄们,尤其是那些新弟兄们,也常有人来向小红狼求药了。 在目前情况下,他只好睁只眼,合只眼;倘若给他碰见,他也只委婉地劝告一下,并不责备。 但是高迎祥很清楚,这个小红狼跟他不是一路人。 而且那些珍贵的草药,根本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可以拥有的,高迎祥怀疑,她的背后,肯定有某一支势力再作祟。 这天上午,高迎祥和李过正在探望将士们的病,高一功把王嘉胤派来的一个使者带到伤兵的住处。 使者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其实非常失望,因为闯王这里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不过使者依然按照盟主的要求,将话语复述了一遍。 盟主要他用口头告诉李闯王说原定的日期不变,一准于八月初六日在山西重举义旗。 还说,因为山东大乾起事轰轰烈烈,都打到京师去了,崇祯急召曹文诏和洪承畴入京,现在山西很是空虚。 最后,这个使者望着高迎祥笑一笑,说: “闯王,我家盟主说,他知道如今你这里的人马不多,粮草也缺,请你自己斟酌,倘若不能立刻树起大旗,也不要勉强。毕竟我们是聚在一起推翻暴明,而不是盲目牺牲的。” 高一功和李过听了这句话都连连点头,交换了一个眼色,等候着高迎祥说话。但闯王嘴角含笑,却不做声,也未点头。 使者环视四周,看了看诸将的反应,又说:“我从盟主那里动身时,我们那里都不知道这里瘟疫病这么凶。 盟主也只是有点风闻,不大放心,所以派我来,一则禀报闯王起义的日期不变,二则看看这里的情形。既然这里将士们病倒的很多……” 李过插言说:“不瞒你说,俺们这里十成人染瘟疫的有四成,大将们的情形最坏,差不多都病倒了。这种情况下,仓促起事,怕是难成大事,反而会损失惨重,消耗我们起义军的力量。” 使者接着说:“既然如此,闯王,你就缓些日子树大旗也好。” 李自成赶忙向高迎祥使眼色,见高迎祥仍不做声,他就对来人叹口气说: “如今这瘟疫才传染开,看起来马上还不能停止。为着要遵守成约,同盟主同时大举,彼此呼应,我们闯王近日来万分焦急。真是太不巧啦!谁能想到,疫情一来,将士们的身体瞬间就变得不行了呢。” 李过很希望高迎祥能够趁此时机,接着李自成的话说出来马上在山西树起大旗的困难,连说:“太不巧!太不巧!” 但闯王却并不说暂缓树旗的话,只对来人笑着问: “你什么时候回盟主那里?” “军情火急,我在此不能多留,打算今晚就走,从这里奔往大营,寻找盟主。” 高迎祥说:“你连夜动身,奔往大营也好。一则军情紧急,二则我这里瘟疫流行,我不留你住下。你临动身时,替我带几句话回禀盟主。鸿基,把客人带回老营款待,好生休息。” 李自成把人带走以后,李过立刻望着高迎祥问: “闯王,你打算怎样给盟主回话?” “你说呢?”高迎祥看向李自成的手下,忍不住问道。 “倘若盟主不派这个人来一趟,我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