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兵很快就统一了意见,向前涌动,从半里外冲到百步外,期间飞天炮又轰击了两轮,人潮顿时被尘雾分割,变得模糊不清,就看见数百悍勇选锋冲在最前面。 这些选锋在几十步外被加强团散兵挡住。 散兵里有神枪手,有掷弹兵。线膛枪将冲在最前面的悍卒击毙,掷弹兵丢出加了木柄,便于投掷的手榴弹。 这两轮截击将那些选锋的箭头阵打散。 接着顶盔着甲的掷弹兵抡起长刀斧头等个人擅长的冷兵器,把西华兵的选锋牢牢挡住。 就在散兵和选锋对阵的时候,让万为钢、赵希年等人心弦震动的鼓点响起了,加强团的横阵前移,和明军的距离缓缓拉近。 这时候选锋和散兵的战斗再无意义,双方都各自归阵,草地上弃下的近百具尸体,成为这一处血肉漩涡的奠基。 “现在就逼攻,会不会太早?” 万为钢在短训班里最为用心,见眼下加强团的动向不合操典,有些诧异。 操典明确要求,在宽阔战场列阵而战,须等候对方主动进入攻击范围。 “得看具体情况,操典是考虑了敌军骑兵的存在,要以不变应敌军之变,可现在这西华民勇没什么骑兵,北面又临江河,此时还坐等敌军来攻,就显得太被动了。” 立刻有人搭话道,万为钢点头,其他人也都恍然,看来这战场拿捏,还真是有大学问。 接着的讨论声就被杂乱的枪声淹没,西华兵的第二招出手了,火铳弓箭伺候。 晚明时期,正是冷兵器向热兵器转换的时代。 火绳枪和火炮的普遍应用,让古时的军阵再没了效用,冷热兵种的结合,都围绕着怎么发扬冷热混杂而生的复杂火力层次这个问题作文章。 明军在大乾手底下不断吃亏之后,也开始革新,并逐步学会了大乾早起的作战套路。 并开始使用叠阵。 大的叠阵,炮在前,火铳弓箭在后,肉搏最后,依次推进。小的叠阵则是火铳三、四或者五叠,轮转而放。 为什么程副业心里有底,万为钢料敌必败,而且还会败得很惨,就因为这套冷热结合的作战体系是勉强凑合起来的,而且火炮不坚,火铳不精,每个层次都是单独为战。西华兵虽有万人,但被分割为冷热两个体系,同时跟加强团对战的,不过三四千人。 眼下相距百步,西华兵的三四千火铳手和弓手拼命开火,这就是卫所的传统作战方法。 在这开阔战场,枪弹弓箭的主要作用不是杀伤敌军,而是给当面敌军制造压力,迫其队形散乱,士气低沉,然后再以肉搏兵或者骑兵正侧冲击。 救民军从山东打到南直隶,打到北直隶,打到湖广,打到河南,遇到的明军卫所,全是这套战法,已经熟得闭眼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不是明军作战僵化,而是明军这冷热结合的作战体系,就决定了他们只能照这样的原则发挥战力。 加强团继续前压,西华民勇的火铳威力也强过官兵火铳,推进到六七十步时,竟然已经出现零星伤亡,基本都是被枪弹打伤了没有防护的臂腿。 眼见距离勉强够了,程副业下令止步,一千多人就在这七八千人的大潮前方停住。 加强团第一轮排枪轰出,密集爆响将战场气氛推向新的高点。西华兵当面阵线顿时成了一条血线,万为钢跟着“观战团”的学友们一同耸肩,没什么好看的了,胜负已分。 第一轮排枪就像是机械的控制把手,启动之后,就循着自己的节奏,机械地发出沉闷的密集轰响。 当面的西华兵被这排枪轰着,火炮还不断从半空射落开花弹,火铳手和弓手再坚持射了几轮,终于顶不住如此的血火重压,纷纷溃乱。 跟在后面的肉搏兵被骨干和卫所军将驱策着,还想出前一搏,却被火铳手和弓手冲乱,只有千人左右突出了阵势,朝加强团那薄薄防线撞来。 肉搏兵冒着枪弹,冲击上了中间两翼,迎接他们的是如林刺刀,左右两翼开始前移,要准备继续抽打溃乱的敌军。 一切都那么套路化,西华兵没有骑兵,更让整场战斗失去了变化,万为钢、薛再兴、赵希年看到的是加强团目中无“敌”,如操演一般的行动。 可他们却看得目眩神迷,心中都道,这真是一把嗜血而犀利的刀,杀人毫无花巧,但要掌握这把刀,他们觉得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东西。 望台上,红娘子一身汗已经出得通透,她是第一次亲见敌我双方的套路,就觉得其间过程跌宕起伏,心情也从紧张到兴奋转换了好几次,看得西华兵大队正在溃退,冲到中间两翼的肉搏兵也在刺刀阵前撞得头破血流,正被缓缓前进的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