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等人原本以为太平军不太可能滋扰临清,见到这副阵仗后也不禁七上八下的犯起了嘀咕。
想要找人问问状况,可过往的兵勇大都行色匆匆,偶尔有人回答也讲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奉命提防长毛进犯。
大伙这一天走的人困马乏,没心思再多打听,只想快些找个旅店歇着。
不料在街上兜了一圈,城内大大小小的旅店都已客满。无奈之下,只好径直去了广盛泰分号。
分号掌柜姓曲,早先在济南总号做过二十年伙计,为人挚诚、处事干练,深得东家信赖,前几年才被派来临清执掌分号。
曲掌柜的家小都在济南,之前收到书信遣散了伙计,现在就独自一人在分号留守,虽然无牵无挂,却也等的心急如焚。
见刘掌柜一行人摸黑来到,他在意外之余又大大松了一口气,先安排众人洗漱吃喝完毕,又请刘掌柜去清点对账。
“你的账目一向清白,我是不担心的。”刘掌柜凑到油灯底下扫了几眼,合上账簿问道:“城里闹的好大动静,难道长毛要往这边来?”
“谁知道呢。”曲掌柜忧心忡忡的望向窗外:“前日官府还打包票说贼人不敢靠近临清,可方才掌灯时又听到消息,说是善禄将军正在东南二十里外与长毛交战,不知胜负如何。”
“二十里?好险!”刘掌柜心有余悸的看看其他人:“幸亏咱们路上没耽搁时间,否则不堪设想呐!”
众人面面相觑,均感觉事情不妙。曹老三皱眉道:“路上同来的官兵说长毛昨日奔馆陶去了,怎的又折回了东边?当真猜不出头绪。”
“事已至此,揣度那些也是无用。”曲掌柜无奈的摇摇头:“你们一路鞍马劳顿,快些睡下吧。明日一早先出门探探消息,回来再作商议。”
众人早有些乏累,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纷纷打起了哈欠。
曲掌柜翻箱倒柜找出几套铺盖,让魏永明、曹老三、老王和武七凑合挤在厅堂,自己与刘掌柜睡在里间,将后院中平日自住的卧房腾出来让给了葛小姐。
被褥不太充足,在这早春的夜晚打地铺还有点冷,外屋几人只能和衣而卧。
魏永明心中为明日的返程担忧,闭着眼睛不停盘算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整夜都没睡踏实,凌晨时分醒来时感觉头昏脑涨,疲劳并未得到充分缓解。
他懒洋洋的舒展了一下四肢,忽然感觉身下的地面正在微微颤动,屋外隐隐有轰隆隆的响声。
残存的睡意瞬间被驱散,魏永明一个骨碌爬起来,见屋外天色已经微明,一旁的武七依旧打着呼噜酣眠,老王和曹老三却都站在窗边。
“什么动静?”魏永明惊疑不定的看向窗外:“打雷么?还是开炮?”
“开炮。”曹老三阴着脸答道:“大概是长毛攻城了。”
话音未落,半空中又传来一记重重的闷响,像是实心炮弹砸在了城墙上,依稀还伴着几声凄厉的嚎叫。
这一下惊醒了所有人,两位掌柜和葛清竹惊慌失措的跑出来询问,街上四邻也顿时间吵闹了起来。
城外炮声隆隆不绝,屋里众人心惊肉跳。刘掌柜急的连连跺脚,懊丧的往椅子上一坐:“贼人好大的胆子,竟然真敢来攻临清。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哇!”
“老掌柜莫慌,我去问问情况再说。”曲掌柜匆匆穿上鞋袜,出门时又强作镇定安抚众人:“临清兵多粮足,长毛决计攻打不下,诸位不必心焦。”
“是啊,他们还急着北上救援呢。”魏永明由衷附和道:“我猜此举只是佯攻牵制,过不多久就会退兵了。”
刘掌柜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说的有理。何况官军...官军几路人马都在附近,倘若一齐掩杀过来,长毛定然是有来无回,有来无回!”
这话带有强烈的自我安慰成分,官军若真有如此战斗力,也不至于让太平军这般轻松的长驱直入。
大伙心知肚明,却都不愿点破,只好一边强颜欢笑,一边暗暗祈祷太平军自行退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曲掌柜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说是太平军已团团围住了城池,正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发起猛攻,战况极其惨烈。现在临清城四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只能等退敌之后再回济南了。
“就算不关门,咱也不敢出城呐。”刘掌柜摇头苦笑,起身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叹息道:“不知还要在此困守几日,多去弄些口粮回来备着吧。”
临清粮库储备殷实,据说足够城内军民一年之需,不过眼下大兵压境,各种物资供应陡然紧俏了许多。大家在曲掌柜的指挥下分头行动,高价张罗回来一些小米、豆面和干粮腌菜,约摸可以支撑十天半月。
口粮有了,众人稍感宽心,但事态却似乎在向不利方向发展。
太平军后队人马和大炮陆续赶到加入了合围,攻势愈加猛烈,不断有血肉模糊的尸体和伤兵被从城墙上抬下来,城外的清军则迟迟不见动静。
临清主城墙高三丈有余,底部厚度达到两丈半,四门之外建有瓮城,瓮城之外还有月城,算得上极其坚固,却也承受不住一波接一波的攻击。
围城进行到第三日,南门外的月城被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