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远远搂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是庞老板两口子。
曹老三将疙瘩脸制服在地,双手拧着他的胳膊,单膝顶住他的腰眼。
疙瘩脸不断挣扎嘶吼,曹老三既不敢贸然伤他,也不能轻易放他,脸上现出少有的焦虑。
其他人围在自己身旁,芹菜在哭,葛小姐在哭,武七也在哭。刘掌柜急的原地打转,嘴里一个劲儿絮絮叨叨,却听不清说的什么。
西城营的兄弟...还有那些官兵...马上就要打起来了,该怎么办...魏永明思维开始变的迟钝,视线也稍稍有些模糊。
恍惚之间,就见刘掌柜突然跑到路中间拼命挥手,口中不停喊着:“救人!快来救人呐!”
有人来了?魏永明脑中晕晕沉沉,隐约看到一大群清兵向这边跑来,领头军官中气充沛的厉声大喝:“抚军大帅在此!全都住手!”
四周猛的一静,接着又呜呜泱泱喧闹起来。魏永明软塌塌的趴在葛清竹怀中,眼皮几乎要撑不开了,迷糊一阵,清醒一阵,耳中塞满了乱糟糟的对话:
“你们是谁的部属?因何在此争斗?”
“受伤倒地的是什么人?”
“巡抚大人,请为草民们做主!”
“救人要紧,快去叫大夫来!”
“......”
“带头闹事的是谁?伤人的又是谁?”
“把他绑了,带回去军法处置!”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
“大夫!你救救俺哥!俺求你了!”
“受了刀伤么?将他平放,先止住血!”
“大夫!请你行行好,一定要把他救活!”
“......”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能听到的声音却越来越微弱。
魏永明感觉身体被人缓缓挪动,然而伤口的疼痛越来越轻微,残存的知觉很快随之消弭,仿佛遁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深沉的黑暗,从未有过的孤独和迷失感。
漫长的黑暗,但却意外的并不那么静谧。
......良久。
忽远忽近的喧嚣,似乎有人在哭,还有人在笑。
是谁在笑?有什么好笑?
如同一粒砂石落入一潭死水,在他最深层的意识里激起了一丝微澜。
知觉在体内流淌恢复,四肢却丝毫动弹不得,眼睛也睁不开,宛若身处梦魇之中。
即便是梦魇,也比方才的黑暗胜强万倍。魏永明贪婪的想要捕捉住全身每一处细微感受,很快发觉身下传来微微的震动。
是在马车上吧。可是——现在到哪儿了呢?车子几乎毫无颠簸,就算济南城内也没有如此平坦的道路。
还有,为何听不到马蹄声响?耳朵里只有逐渐清晰起来的说笑声,像是一男一女在聊天。
女人的动静从没听过,男人的声调有些熟悉,但绝不属于同来临清的任何一人。
谁啊?他在一片混沌中暗暗纳闷。
正焦躁难安时,大腿忽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那个似曾相识的男声在面前响起:“哎,你别睡啊,马上到了!”
“喔!”魏永明像是被解了穴似的,猛的一下睁开双眼,立刻又如木雕石塑般僵在了当场。
自己坐在一辆加长轿车后座上,面前的男人留着一丝不苟的小偏分,黑西装、白衬衣,领口端端正正打着领结,竟然是大学时代与自己关系莫逆的学弟。
再看他旁边那个陌生的年轻女人,身穿一袭精致的白色抹胸长裙,满脸喜气洋洋,一边玩手机一边笑吟吟的斜瞄自己。
“睡懵怔了?”学弟又在他腿上拍了一下:“大喜的日子,你可得精神着点!”
“大...大啥?”魏永明脑子里一团浆糊,傻呆呆的盯着学弟愣了两秒钟,蓦然发现他与那女人胸前各自佩戴着一朵红色胸花,分别印有“伴郎”和“伴娘”字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向自己胸前,果然也别着一朵胸花,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新郎”两个大字。
“我——”魏永明感觉有根导火索正冒着烟向太阳穴疾速延烧,脑袋眼看就要爆炸。他赶紧伸手掐了掐腮帮子,又猛的扭头向身旁看去。
一个女人,身穿婚纱,坐姿端庄,手捧鲜花。
新娘?我的???什么情况?!
刚才明明身处咸丰年间,这样的转场未免太突兀了!魏永明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她的相貌,可巧新娘侧头望着车窗外,只留给他一个高高盘起的发髻。
正屏息凝神等着她回头,冷不丁听到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车子稳稳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
伴郎率先开门下车,回头冲满脸痴呆的魏永明一歪头:“出来啊。”
魏永明头昏脑涨的钻出车子,依旧痴呆的愣愣望向后面跟来的车队。
伴郎轻轻捅了捅他,低声提醒:“过去开门,把新娘子迎出来!排练好的都忘啦?”
“哦。”他转身走向车尾,又被伴郎一把拽住:“这边!从车头走!”
魏永明如梦游一般绕过车头,面无表情的看向车子旁簇拥着的几十号男女老少——近半数是熟悉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