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魏永明打了个寒颤。
若是宫二嫂这样温润明艳的女子称自己为“梦中人”,起码心里还是挺美的。
可宫二哥是个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的糙汉子,一声“梦中人”足以让他心惊肉跳。
“我好像...好像今日才与二哥初次见面吧?”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笑的极其尴尬。
“咦?魏兄弟贵人多忘事呐。”宫二哥俯身把脸凑到近前,满心期待的直勾勾盯着他:“你瞧我的样子,面熟么?”
“嘶...”魏永明轻轻吸了口凉气:“这个...请恕小弟眼拙。”
宫二嫂见他脸色困惑,催促丈夫道:“魏兄弟既然忘了,你便直接把话讲说清楚,甭在这卖关子打哑谜。”
“也罢,毕竟只是短暂的一面之缘,我还是从头说起吧。”宫二哥笑呵呵的直起身子:
“咸丰二年,小兄下山去淄川县访友,临近仲秋时返程路过济南,不料在客店中突发恶疾,身上忽冷忽热,接连数日卧床不起。”
“您说咸丰二年?”魏永明一愣:我穿越过来的时间正是咸丰二年中秋节之后,看来他遇到的很可能并不是穿越后的“我”,而是先前那个二狗子。
“不错。转眼已是三年过去,兄弟忘却也在情理之中。”宫二哥继续讲述:
“那时我身上没多少钱,连抓药带住店很快便用光了,病情却愈加沉重。店家见我命不久矣,便趁夜将我抬出客店,抛到了城西乱葬岗边。”
魏永明“啊”了一声:“这店家好没良心!”
“店家开门纳客,自不愿意有人暴毙店中,倒也不须过多怪罪他们。”宫二哥唏嘘道:
“好在小兄气数未尽,垂死之际蒙魏兄弟相救,捡回了这条性命。幸而如此,方能有命在前日洪灾中救下兄弟,说来也算是老天开眼,叫我得以报答恩公。”
“原来是这样...”魏永明神情恍惚。宫二哥所述往事明明与他有关,却又是自己从未亲历过的,令他萌生出一种久违的割裂感。
“原来是这样。”他又念叨了一遍,忍不住好奇的追问:“那日我是怎样相救二哥的?”
“那晚我本已不省人事,只依稀记得曾在梦中与兄弟相会,醒来却见你就蹲在身旁,接着又去井边取水给我喝。然而我初醒时心神大乱,一时竟无法分辨是梦是真,因此未及与你告别便匆匆忙忙跑了。”
宫二哥将经过简述一遍,纳闷道:“怎么,兄弟仍是想不起来么?”
“不瞒哥哥嫂子,小弟...”魏永明稍作斟酌,答道:“小弟三年前恰好害了一场大病,自那之后便把往事统统忘了。”
“统统忘了?难道你...”宫二哥僵立片刻,低声自语:“好巧,好巧,魏兄弟的境遇与我这般雷同,难道咱二人缘分竟不止于此?”
“与您雷同?”魏永明略感讶异。宫二哥却好像没听见他的话,只目光呆滞的怔怔望着远方。
魏永明见他毫无反应,忙扭头问宫二嫂:“二哥他也...也不记事了么?”
“算是吧。”宫二嫂口气有些犹豫:“不知兄弟忘记了哪些往事?”
“我...从小到大忘了个一干二净,如今只记得近三年间的事。”
“竟会有这种病么?”宫二嫂微微一惊,凝眉沉思道:“你哥俩情形迥异。二哥他记忆健全,唯独忘记了被扔进乱葬岗那一夜的事情。”
就失忆了一晚上?这算什么,该不会是着地时摔的脑震荡了吧?魏永明暗自琢磨。
却听二嫂又说:“确切说来,是忘记了当夜的一段奇遇。据他到家后讲述,那晚仿佛有另一个人钻进了他的躯壳,虽然躺在地上无法动弹,脑袋里却不断浮现出光怪陆离的情景,令他应接不暇,如同身陷梦魇之中、又像是到了化外仙境一般。”
什么?另一个人?!魏永明不由一呆。
二嫂描绘的状况让他很自然的联想到了罗亚安——罗亚安能读取崇恩的记忆,那么崇恩十有八九也能感觉到他的存在。难道宫二哥他...被人穿越上身了?
“他整夜恍如梦游,被兄弟救下之后才恢复了神志。”二嫂接着回忆:
“刚到家那几天,二哥有些疯疯癫癫的,逢人便讲他那一晚的离奇经历,乡亲们却不肯相信,都笑他是做了个怪梦。渐渐的,二哥自己也含糊了,索性就不再提起此事,直到数日前......”
“直到数日前在山下遇到兄弟,看清你的样貌时,我才笃定那夜的所见所闻绝不仅是黄粱一梦。”
宫二哥喃喃接口,脸上交织着遗憾与向往:“虽不知何时方能重回那个大千世界,但...有幸得见梦中恩人,小兄也足慰平生了。”
好蹊跷,好微妙。在他身上究竟是不是发生了一场穿越?
魏永明迟愣片刻,颤声问道:“二哥,您还记得当晚脑中出现的情景么?能否讲给小弟听听?”
“可惜啊!”宫二哥痛苦的摇了摇头:“刚清醒时一切犹在眼前,随后便好似被溪水冲刷般不断消散、愈加模糊。待我到家之时,能口述出来的已不足一成,如今更是......唉。”
“不必再费心惦记了。”宫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