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葛老板已不再顾忌别人的看法。他将未了之事逐一办结,与至亲好友们挨个打过招呼,又花银子遣散了家里的仆人,迫不及待的跟魏永明前往马山。
魏永明带了十名团勇随行护卫,众人一大早出发,傍晚上了马山,不料要找的人却一个都没在。
听山上的村民说,自从一年前张积中搬到这里,周边济南、泰安等地陆续有数十人慕名前来拜师求道,使原本幽静的小村子渐渐变的喧嚣闹腾,平添了许多麻烦。
后来肥城县有个秀才来此拜张积中为师,说起自己的老家黄崖庄地方宽绰,风景环境比马山更胜一筹,极力邀请众人迁居。于是张积中便带着徒弟们搬往了黄崖庄,宫二夫妇也跟随他一同去了。
魏永明询问黄崖庄的所在,得知是二十里外大峰山之中的一处山洼,具体位置却没人能说的清。
他们只好在马山住了一夜,次日清晨下山后径直赶往大峰山,先向附近的人打听了大体方位,随即下马顺小路进山寻找。
先前魏永明剿匪来过此处,不过当时所到的仅仅是北侧最外围一座矮峰,没想到里面一岭挨着一岭,道路曲折崎岖,没走多远便已晕头转向。
一口气在山里绕了两个时辰,魏永明和团勇们累的直喘粗气。葛老板虽然也快走不动了,却依旧目光坚定,不停催促大家加快脚步。
众人折了树枝当做拐杖继续牵马前行,沿着狭窄的石梁穿过一条山涧,来到一片平缓的山坡。
正想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忽听不远处有人高声吟了两句诗:
“总是人间未了缘,洗心松下悟真诠。山光拥翠飞泉急,弹指声中路八千。”
大伙抬头望去,见山坡上有个青年男子背靠一棵松树席地而坐,大概也是赶路累了才在此休息。
“好诗。”葛老板扶着拐杖脱口赞道:“句子好意境,足下好才情。”
那男子听到有人夸奖,转过身子冲他们笑了笑:“惭愧,在下哪有这般文采?此乃太谷北派之中流传的诗句。”
“太谷北派?”魏永明奇道:“是石琴先生的学派么?”
“不错。”男子起身向他们走来:“诸位知道张先生?莫非也是来此求学的?”
“正是。”魏永明迎上去拱了拱手:“在下魏登初,从济南来。这位是我的岳丈,姓葛。”
“魏登初?”那人一怔,随即面露喜色:“我听宫二兄弟提起过,您就是那位魏副营总吧?”
“您认识宫二哥?”
“我们乃是多年的至交好友。”男子躬身一揖:“在下淄川司冠平,见过葛老先生,见过魏兄弟。”
“司大哥您好。”魏永明急忙还礼:“司大哥也是来见张先生的么?”
“我两个月前便已到此,今早去附近镇上给家里寄信,正要返回黄崖庄,不想在此邂逅诸位。”
“那太巧了!”魏永明大喜:“我们在山中迷失了方向,正愁找不到地方呢,劳烦司大哥领路吧!”
“咱们本就同路,谈何劳烦?”司冠平哈哈一笑:“诸位,这边走。”
众人有说有笑的随他绕过山坡,眼前豁然开朗,脚下是一片开阔的山谷。司冠平抬起手遥遥一指:“诸位请看,那便是黄崖。”
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谷对面有座高耸的陡峭山崖,崖顶和山壁之间开满了连翘花,远远望去漫山遍野一片淡黄。
“黄崖庄就在旁边的山腰之间,大约还有半个时辰路程。”司冠平脚步不停,带他们沿着山沟一路穿行来到庄外。
黄崖庄比马山上的村子大着不少,人口多出数倍,农田也更为广阔,张积中和弟子们就住在庄子最深处。
这些弟子形形色色、不拘一格,有挽发髻拿拂尘的,有剃光头持念珠的,大部分则是儒生打扮,九流虽未必齐至,三教肯定是全了。
见魏永明到来,宫二夫妇又惊又喜,急忙跑去告诉老师。张积中亲率弟子迎到大门口,将他们一行人接进屋中。
葛老板原先在济南与张积中和宫二夫妇都见过面,无需过多介绍,寒暄见礼后分宾主落座。
弟子们奉上茶水点心,魏永明直接说明了来意,张积中欣然同意:“登初亲自上门开口,无论何事我都当应允,何况是为了你的老泰山?”
“您答应了?”
“自然答应。只是如此一来,咱们之间的辈分便啰嗦了,我看不如将你岳丈奉为座上贵客,拜师就免了吧?”
葛老板忙说:“先生请不必顾虑那些。葛某诚心诚意想要拜您为师,至于相互间的辈分,咱们大可各论各的。”
魏永明也跟着附和:“是啊,辈分无非是个礼数而已,若细细计较起来,世间之人只怕都没法开口称呼了。”
张积中哈哈一笑:“好,还是登初说话一针见血。你们一路辛苦劳顿,先去房中歇息,晚上我为诸位接风洗尘,明日再详谈入门之事。”
宫二夫妇已为他们收拾好了几间屋子,闲谈之间,宫二哥说起妻子刚刚有了身孕。魏永明十分高兴,可惜山野之间无从筹措贺礼,只好封了二十两银子的红包聊表心意。
到了晚上,张积中命人备下酒宴款待宾客。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