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鸦雀无声。圈里的官员和传教士不知所措,外面围观的百姓也都目瞪口呆,从没见过有大清子民敢如此让洋人吃瘪,而且还是以一对多。
与此时绝大部分清国人不同,魏永明的世界观形成于全球化时代,对于洋人既没有切齿愤恨,也不会高看一眼,更不可能畏之如虎。
他与耐高温的多年交往一直建立在发自内心的平等基础上,与亚瑟也是如此。如果这位特使刚才不表现出居高临下的态度,他应该不会随便翻脸。
退一步说,假如以前的魏永明遇到这种情况,八成只是斗几句嘴就拉倒了,不可能如此跟别人针锋相对。
但是近年来他带着团练四处剿匪杀贼,又常常明里暗里抗官抗粮,难免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些许匪气,性情心境早与当初刚穿越时的那个斯斯文文的银行客户经理截然不同。
外围的百姓沉默了短短片刻,又渐渐鼓噪起来,有人吹起口哨为魏永明喝彩叫好,有人冲着法国兵们呐喊起哄。
里面几名官员也陆续从震惊中恢复,却不约而同的静静站在旁边一声不吭,脸上满是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模样。
这些官员都不喜欢洋人,对眼皮子底下的西城营同样缺乏好感,且又同样颇为忌惮。现在魏永明跟洋人起了争执,他们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只有吴载勋十分担忧,面如土色的凑到魏永明身后低声规劝:“登初啊,这人可是法兰西国公使派来的,咱们得罪不起,更不能伤他性命。眼下朝廷才刚停战息兵,万万不可再给洋人口实。”
特使听了连声附和:“是是,他说的不错!很不错!”
“你闭嘴!”魏永明把枪往他腮帮子上用力一顶,回过头大声说:“吴老爷尽管放心,洋人刚跟朝廷签了合约,好处还没踏实落到手里呢,怎肯轻易再起战端?就算法兰西国愿意犯傻,其余缔约国也必然会拦着他们。”
“这...”吴载勋苦笑着摇摇头:“无论怎样,还请登初快快放开特使先生。否则一旦有个好歹,只怕你我都吃罪不起。”
“很不错,很不错!”特使斜眼看看魏永明的神色,哆里哆嗦的故作从容道:“如果伤害本人,将来的罪十分严重,你们吃不起,吃不起。”
魏永明其实没打算把他怎么样,也不愿把事情闹的太僵。但见他这副装腔作势的德性,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放你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尽管讲,我们可以商量。”
“听说你们法兰西国负责保护大清的天主教会?”魏永明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此机会再替耐高温争取一把,于是伸手指指江类思:“你去跟那个老头子谈谈,让他更换这里的教堂负责人。”
“那种事情,本人是不能够的。”特使苦恼的咧了咧嘴:“本国只是在此保护教会,不可以命令他们。”
“没叫你命令他们,去商量一下也不行么?”
“本人不可以的,只有公使先生才能与主教大人商讨事情。”特使一脸为难,不断用眼神向江类思求援。
江类思在旁边听的清清楚楚,直气的面色铁青:“魏先生,你的所作所为是在试图干扰教权,已经超出了可以容忍的界限。如不马上收手,我一定会告知巡抚大人。”
“别跟我扯什么教权,老子不认那些玩意儿!”魏永明粗声粗气的破口大骂:“他妈的,再敢拿巡抚威胁老子,我保证让你这教堂五十年之内盖不起来!”
“你竟然如此狂妄!”江类思阴着脸质问吴载勋:“吴知县!这,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官府难道就坐视不管吗?!”
“本官刚才劝过他了,不好使啊。”吴载勋讪笑着摊摊手:“这人有枪,又有兵,咱们惹不起他。”
“官府惹不起他?”江类思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条斯理的扭头问耐高温:“耐高温神父,这位朋友坚持要插手咱们教内之事,你看该怎么办?”
“我会说服他的。”耐高温走到魏永明身前温言劝道:“登初,感谢你一再为我着想。但是...我在三里庄教堂很愉快,没必要换到这里来。”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耐高温淡淡回答:“无论在哪里都一样是为天主播撒福音。我跟三里庄周围的教友相处多年,本就不舍得抛下他们。何况老教堂离你很近,咱们见面也方便。”
不管耐高温这话是否发自内心,既然本人已经明确表态,魏永明也就没心气再替他争了。
刚想收枪还套,却听耐高温又踌躇着小声说:“与这件事相比,我另有一份心愿想要达成,登初能否助我?”
“当然可以!有什么我能做的?”
耐高温把嘴凑到他耳边轻轻嘀咕了几句。魏永明一怔,用极低的嗓音答道:“好啊!我也赞同你的意思。可是…江类思连新教堂的神父都不愿给你,这种事他岂能答应?”
“所以需要你帮忙。”耐高温闷闷不乐:“先前我曾向主教和顾立爵神父提议过,但...他们二人是从义大利来的,对于我的想法完全不当回事。”
“哈,原来你们教会里也拉帮结派搞小山头?难怪要排挤你。”魏永明失声笑了出来:“说吧,想让我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