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话多。”赖文光微一皱眉:“莫要胡乱打听,免得招人家烦。”
“随便问问嘛。”任化邦抓起剩菜便往嘴里塞:“万一魏兄遇到什么麻烦,咱们还能帮把手。”
赖文光斜了他一眼,将目光移到魏永明脸上。司冠平也跟着开口:“登初有何难事?是否方便讲说?”
魏永明略一犹豫,坦然答道:“换了旁人是决不能说的,但是讲给你们几位却无妨。当初我带领手下弟兄从淄川撤走,僧格林沁对此不依不饶,接二连三派人来查问,想要给我们定一个临阵脱逃之罪。”
他故意避重就轻,隐去了事情的关键部分,三人却没进一步追问细节,脸上似乎均有喜色。
“果然遇到麻烦了。”任化邦低声笑笑:“既然僧格林沁动了这个心眼,魏兄想必是凶多吉少吧。”
“的确有些凶险。”魏永明沉吟了一下,纳闷道:“我还没问呢,诸位怎么会来到济南府?深夜驾临究竟有何贵干?”
“我们原本是想找你帮忙的。”任化邦快人快语:“但现在看来,既然魏兄被狗王僧格林沁逼的无法自保,不如干脆来跟咱们兵合一处,共图大事。”
“兵合一处?”魏永明干笑两声:“你不会是想让我们加入捻军吧?”
“有何不可?你若来投,赖大哥定然奉为上宾,总比等着僧格林沁上门治罪要强的多。”
“这话倒是没错。”魏永明轻轻叹了口气:“但我当日曾经说过,手下弟兄们在济南安居已久,偶尔与官府作对一时或许不难,彻底反叛朝廷却没那么简单。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谁愿轻易撇家舍业?”
任化邦与赖文光对视一眼,正要再劝,魏永明抬手挡住了他的话头:“何况西城营驻扎于此十余年,附近多有弟兄们的眷属和伤残老兵居住。我们拍拍屁股造反去了,岂不是要牵连他人跟着遭罪?”
“这也担心那也害怕,顾虑还真不少。”任化邦嘟囔了一句,表情略显不快。
司冠平急忙解围:“登初所说在情在理。其实我们原本只想请你帮忙,没打算劝你入捻,鲁王无非是临时起意而已。”
“不知小弟能帮上什么忙?”
“助我们一臂之力,在战场上除掉僧格林沁。”
“除掉僧格林沁?太勉强了吧。”魏永明困惑的眨眨眼:“捻军数万之众尚无法取胜,西城营满打满算才一千多人,怎能帮你们办成这等大事?”
“换作寻常军队定然难如登天。”司冠平转头看看任化邦:“但鲁王曾在淄川领教过西城营洋枪的威力,深信成此事者非你莫属。”
“任老弟未免太抬举我们了。”魏永明苦笑道:“全营堪用的洋枪不过三百支,面对僧格林沁的大军无异于飞蛾扑火,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不是还有捻军么?”司冠平神情笃定:“赖大哥早已谋划好了计策,只剩最棘手的一环尚无把握。只要登初兄弟肯派洋枪队助战,咱们定能毕其功于一役。”
“噢?”魏永明心中一动:“是怎样的计策?小弟愿闻其详。”
“计策是有的。”赖文光一脸郑重的盯着他:“请魏营总先行表明心意,与咱们歃血为盟、发下誓言,否则不可轻易说与你知。”
“赖大哥言之有理。”司冠平连声附和:“并非信不过兄弟,而是此事关系重大,必须谨慎对待。登初若愿意答应,便请跟咱们立个决不相负的誓言。”
魏永明踌躇不语。他内心并不仇视捻军,也有意趁此机会除掉僧格林沁以绝后患。但自己毕竟身为团练总营官,跟捻军头子歃血为盟还需仔细斟酌一番。
司冠平见他犹豫,急不可耐的催问道:“兄弟是不是仍有顾虑?”
“的确。”魏永明皱眉沉吟:“赖大哥所谋之事究竟有多少把握?假如西城营前去协助,能否确保我们的身份不被别人知晓?”
赖文光正色回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任何计策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我三人可以发誓替魏营总严守秘密,绝不向外透露分毫。”
司冠平也跟着说:“赖大哥心思缜密,此次借其他事由来到济南,没人知道我们的真正目的,兄弟只管放心。”
魏永明轻轻点了点头,好奇道:“司大哥也加入捻军了么?不知在军中位居何职?”
“愚兄并未入捻,无官无职。”司冠平淡淡一笑,神情苦涩而又坚毅:“当日我与鲁王没能救下淄川,但从不敢忘记恩师刘德培、宫二兄弟以及众多乡亲们的血海深仇,所以自那以后一直随同捻军,只求将僧格林沁杀之而后快。”
魏永明猛的一怔,顿时对司冠平生出几分敬意,同时不免暗暗责备自己,竟然忘了宫二哥与大批无辜的淄川百姓都是惨死于僧格林沁之手。
不仅如此,何大庚这笔账也应该记在僧格林沁头上,而由此引发的一连串事端更是让自己和西城营吉凶难料。
新仇旧恨与眼下的迫切处境一股脑涌上心头,魏永明眼角微微抖动两下,不声不响的取出两只碗摆到桌上,分别倒进去半碗酒。
“我愿与诸位一同立誓,共杀僧格林沁。”他说着拿起短刀划破手指,在两只碗中各挤了一滴血,然后将刀递给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