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满脸懵懂的眨巴两下眼,什么都没说。
黄氏淡淡笑道:“他叫小五子,年纪太小,还有些怕生哩。”说罢牵起男孩的手进了西厢房。
魏永明叫芹菜来帮忙收拾屋子,让许宗扬通知赖文光明日一早动身,自己则有意无意向其他人放风,谎称要去黄崖看望张积中。
到了第二天早上,他率领八十名骑兵团勇来到城南偏僻的小路上,许宗扬已带着赖文光等人在此等候。
任化邦伸长脖子望向他们身后,又看看赖文光和司冠平,茫然问道:“魏兄,你的人呢?”
“都在这里了。”魏永明伸手一指:“我这八十名弟兄个个以一当十,对付那什么洋枪队绰绰有余。”
“多少?八十?”任化邦气的笑了出来:“千军万马的战场,你就带八十个人?耍我们玩呢?”
“魏营总究竟什么意思?”赖文光脸色不太好看:“足下应该没忘记咱们的盟约吧?岂可如此儿戏对待?”
司冠平嘴巴动了动,没跟着他二人开口指责,但失望之情已尽显无遗,微微摇晃着脑袋不停叹息。
“嫌弃我们人少?”魏永明笑了笑,转身将一名团勇唤到身旁:“来,你冲那边开几枪,让这些朋友看看咱们的家伙。”
团勇摘枪装弹,双腿轻轻一夹马肚子,在行进中侧身连开四枪,打的十几丈外一块山石火花四溅、石屑乱飞。
赖文光三人看的呆若木鸡,好半天才醒过神来:“这是什么枪?怎能如此迅捷的连发连射?”
“这叫连珠枪,乃是西洋人的新式军械。”许宗扬解释道:“能一口气连发七枪,准头威力俱佳,装填快速方便。魏营总方才说以一当十,的确没有夸大其词。”
“想不到竟有如此厉害的古怪玩意儿!幸亏魏兄当年没拿出来对付咱。”任化邦啧啧称奇:“可你们毕竟只有八十人,总共没多少弹药吧?”
“不多,但也不算少。”魏永明从团勇手中接过一只六角形的柱状子弹筒:“这种弹筒共有七条弹槽,每条可容纳七发子弹,一筒就是四十九发。他们每人携带一筒,总共近四千发子弹,只要命中率达到两三成,就能跟洋枪队拼一拼了。”
“足够了。”赖文光略带惭色:“原来是我们几个井底之蛙没有见识,错怪了魏营总。”
“挺好的。连赖大哥都这样认为,敌军更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魏永明淡淡一笑:“此去路途不近,速速动身吧。”
一行人纵马驰向西南,第三天傍晚时分绕过东平湖,抵达郓城县梁山附近,次日在周边斥候部队的引导下避开清军,找到了不断移动中的捻军主力。
现在已无法再隐瞒此行目的,魏永明向团勇们说清来意、阐明利害,命令他们严守身份秘密,若即若离的跟在任化邦的骑兵队后面行进,尽量不与其他人接触。
赖文光提出派士兵协同保护,也被魏永明拒绝,只留下了一对姓张的父子,负责在他们和捻军之间联络沟通。
张家父子是跟着捻军从安徽来的,老张不到四十岁,小张十六七岁。爷俩看模样挺灵透,却有些沉默寡言,既不好奇也不多嘴,正适合跟随西城营行动。
西城营众人赶了三天路,本以为到地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料仍要一刻不停的策马驱驰,而且似乎是在漫无目的的乱转,脸上难免有几分倦色。
魏永明瞧出大伙的心思,趁半路下马撒尿时将小张叫到一旁,先试探着问道:“小老弟,咱们这是要去哪里?你知道么?”
“哪也不去,咱这是遛狗呢!”
“遛狗?”
“狗王僧格林沁呗。”小张一脸怒容:“梁王大帅说了,要把狗王和他的狗崽子遛的走不动道、拿不起枪,咱再冲上去一顿打狗棒,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原来如此。”魏永明点头笑笑:“已经遛了不少日子了吧?还要再遛多久?”
“那咱可不清楚。”小张咬牙切齿:“不过听人说狗王最近累的不轻快,两只爪子都抬不起来了,只能把缰绳挂在肩膀上控马,估计也该到时候了。”
“嗯,想必差不多了。”魏永明瞧瞧他的神色:“你是不是特别恨僧格林沁?”
小张眼圈一红:“是!俺哥就是前几天死在狗王手下的!俺和爹都恨不得啃他的肉!扒他的皮!”
“原来你们全家都在捻军。”魏永明轻轻叹了口气,安慰道:“好了,等咱们在战场上击败僧格林沁,你爷俩自有报仇的机会。”
接下来的两天,西城营跟着捻军像没头苍蝇似的继续乱跑,魏永明等人虽觉劳累,但想到后面被动追击的僧格林沁肯定更加疲惫,也就不再有什么抱怨。
到了第三天,捻军大部队忽然停止兜圈子,径直向西行进到黄河岸边,然后调头向南,只留几支马队在原地轮流引诱清军。
清军几个月来寻求正面决战未果,仿佛被蚊子叮的睡不着觉一般又累又烦,恨不得一巴掌把捻军拍死,早早回家放假歇着。
所以当诱敌部队出现时,僧格林沁立刻如饥似渴的催动大军追赶,于当天中午接近捻军主力,随即分三路开始进攻。捻军也分三路迎击,双方在曹州西北的高楼寨展开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