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好!”彭方拂袖而去。
走在路上,越想越气。
自己可是朝廷官员,却被一群刁民堵了回来。
“方爷,伯家寨新建没几年,跟脚不深,人口不多,若是我等不能让他们老实,怕是其他寨子有样学样……”
“废话。”彭方很不爽地打断了手下。
干了这么多年典吏,这点道理都不知道,早被撸了。
若是前几年,没说的,直接开干,当今这位爷可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就很难办。
正儿八经花钱买?
别逗了。
上面给了六成,兄弟们不留四成,喝西北风啊?
“方爷,要我说直接调兵围了伯家寨,那些刁民不是说要造反吗?先拿下再说!”
“是啊,十三叔,不搞定伯家寨,怕是南渭州不知道咱彭家说的算。”
“抗拒朝廷政令,图谋造反,出兵镇压,理所应当,十三叔,不能犹豫啊。”
为了自己的钱包,手下们纷纷劝说。
白丁可没俸禄,全指望外快。
收购桐油总价的四成,分润下来每个人得有十来两,堪比半年收入,当然是心动异常。
彭方吃的许多,略略犹豫后,道:“兄弟们各自让出一半利给七哥,让他带兄弟们走一趟。”
彭方与彭正同辈,他口中的七哥名彭升,彭正的远房堂哥,以勇武著称,一直是彭正的标营统领。
大明军队中,主将都爱用自己人,自己人不够就收干儿子,典型如毛文龙,而土司世袭十几代甚至几十代,旁支不计其数,有的是亲戚可用。
盘根错节。
想撤掉世袭的同知,还要弄掉州衙里大量的典吏衙役,州里的军兵,各乡村寨的头头。
不大动干戈休想和平完成。
改土归流不容易。
彭升可不在乎朝廷大政策,他老了,只想捞银子享受剩余的时日。
所以当彭方奉上二百两银子时,立刻集结旧部当晚就围了伯家寨。
瑶民素来凶悍,各自取出家伙与官军对峙。
彭方怒吼道:“伯东来,老老实实交税便罢了,但凡说个不字,今天就平了你伯家寨!”
“我等自从定居在此,从来遵纪守法,按时纳税,与周边从无冲突。
尔等今日兴兵来打,真就不给活路吗?”伯东来问道。
千余军兵在侧,彭方一点都不怂,得意洋洋地叫道:“活路就是足额纳税,从今日起,伯家寨赋税翻三番,但凡缺一两,捉一人抵偿!”
杀鸡儆猴。
有伯家寨的三倍在前,看谁还敢反抗。
给钱?
全装自个儿兜里花不出去吗?
“三倍……”伯东来悲愤欲绝,喝道:“既然狗官不给活路,跟他们拼了!”
“拼了!”诸寨民齐呼。
“七哥,看你的了。”彭方一点都不慌。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彭升冷笑一声,又道:“上,一个不留!”
打了诸多叛乱,在辽东跟建虏打过,尸山血海趟过来,区区一个三百多人的寨子算个屁!
军兵得令,呐喊着往前冲。
五尺高的寨墙而已,直接翻上去,都不用梯子。
吱呀,寨门打开,数十人冲了出来。
身上有甲,手中有刀枪,后面还有弓弩标枪远程输出。
“杀啊~”
伯东来当头一刀砍翻一个官兵,喝道:“跟我杀,带家里人冲出去!”
“杀~”寨民奋勇向前,顷刻间砍杀了十余官兵。
官兵大惊失色,当即就溃了。
“稳住,区区乱民,顷刻可灭!”彭升大吼。
没人听他的。
胜利是州里的,小命是自己的。
“七…七哥…哥……”彭方牙关碰撞,不知所言。
彭升一声不吭,翻身上马,一溜烟跑了。
家财万贯,娇妻美妾,儿孙满堂,可不能把小命丢这了。
主将跑路,军兵士气立刻崩溃,都跟着跑了。
几年时间,彭家军腐败的速度与彭正腐烂的速度一般快,扶不起来了。
彭方不会骑马,转身跑了两步,忽然后背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一枝标枪露出枪头。
“这不是乱民……”念头未完,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杀散残兵败将,解了伯家寨的包围,伯东来说道:“此地不宜久留,速速打扫战场,收拾了兵甲,去找族长。”
寨民捡了战场上的兵器盔甲,随即点了一把火烧了寨子,随着伯东来没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