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昆仑山巅的云气降下来,笼罩住昆仑宫和天墉城中的璀璨灯火,从上往下望去,像一片朦脓光海。
沈丹熹在花园中折下一支桐花,提着雀灯从熹微宫出来,沿着蜿蜒山阶往阆风山的主峰上走,她只允了曲雾随行在身边。
曲雾伸手过来,想要接过她手中灯盏,“殿下,由属下来为您掌灯吧。”
沈丹熹偏手避开,“不用,我自己来。”允许曲雾跟在身边,并不代表她就完全信任了她,沈丹熹不信任何人,这点光只有握在自己手里,她才觉得心安。
昆仑的宫殿群都建在半山腰上,再往上行,便是各山的祭台和秘境,是飞禽走兽们自由自在生活的地域。
沈丹熹提着雀灯,沿着蜿蜒的山阶上行,一直走到阆风山的祭台。
这是一片开阔的平台,浮凸山体之外,平日里山雾弥漫,祭台消融在山雾当中,轻易不会显露人前,唯有在重要的祭祀活动时,或是山主亲临,祭台才会开山现世。
她伸手拨开夜雾,雾气在半空流转不休,却并没有如她期望的那般显露出祭台来。
沈丹熹气恼地笑一声,“果然是换了主子呢,已经不欢迎我来了么?”
沈丹熹身为昆仑神女,昆仑的山水都对她格外优容,就连这一方肃穆庄严的祭台,也愿意为她破例。小的时候,她经常攀上这一座神秘的祭台,探险玩乐。
以往的每一次,只要她来,祭台都会向她敞开。
但这一次,阆风山的祭台显然不愿意再为她而开启了。
沈丹熹气恼地拂了拂山雾,并没有因此放弃,她提着雀灯,反而往山雾深处走入。
她催动体内仙元,灵力在经脉里汹涌流转,从灵池流泻而出,鼓动得衣袂翻飞。
地面上浮出天干地支方位图,她踏行在雾中的步伐也并非毫无章法。沈丹熹见过开山仪式,见过祭司们如何行开山之礼,她记得他们的步法。
阆风祭台不愿为她打开,她就一遍一遍地行开山之礼。
她催动自己的仙元,灵力从灵池内流出,每一步落下,都有涟漪似的灵光在脚尖荡开。灵压在这一座山岩上叠加,沉甸甸地压迫着每一缕萦绕的山雾。
不知行了多少圈,也不知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了多少步,她的灵力不断流泻出来,远不如往日开阔的灵池很快便干涸耗尽。沈丹熹浑身经脉都抽痛起来,丹田灵池被过度耗损,像是要撕裂成两半。
可她依然没有停。
沈丹
熹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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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立即淌出,落入脚下土地。
没关系,灵力耗尽,她可以用自己的血来补足,就算今日以血肉相祭,她也要破开一条道,重新登上阆风祭台不可。
浓郁的血腥味从雾中飘逸出来,曲雾嗅到血味,浑身一震,立即便要冲入雾中,“殿下!”
“不准进来!”沈丹熹一句话将她呵斥在原地,脚步不紧不慢,依然按照祭礼的步法踏出每一步,只是每行一步,都有鲜血洒落地上。
轻灵飘动的雾气逐渐凝滞,仿佛静止一般凝固在半空中,有若隐若现的白台之影在雾中显现,仿若海市蜃楼。
沈丹熹唇角微翘,得意扬眉,“看来我还是能逼迫你打开嘛。”
阆风山认了殷无觅为主,可殷无觅是借助她的仙元脱胎换骨,修出仙身。他的仙身,他那一身修为都与她密切相关,又怎么可能完全将她排除在外。
沈丹熹垂眸看了一眼脚边虚实不定的台阶,抬起右脚,缓而坚定地踩上一阶,变幻的台阶影子倏地一定,终于彻底败下阵来,乖顺地托住她的脚底。
山雾依然浓郁,祭台只在雾中有一个模糊的影,被人强行撕开一道入口。
沈丹熹提着雀灯,一步步上行,独自上了阆风祭台,登上最高一层,站在祭台正中矗立的那一墩石碑前。
碑上铭刻“阆风”二字,每一笔每一划她都十分熟悉。
沈丹熹小时候顽劣,还曾捣烂鲜艳的花汁,趴在山碑上,一点一点涂抹上面铭刻的这两个字,将沟沟壑壑都染满了花里胡哨的汁子。
上一任的阆风山主薛宥是个极其讲究之人,被她这一举动气得够呛,没忍住揍了她一巴掌,害她屁股肿得老高,坐下都疼。
薛宥听说了,又惭愧自己下手没有轻重,揣着一大堆药来道歉,愣是低声下去地哄了她半个月,才把小祖宗哄好。
他虽嘴上嫌弃,却依然愿意将祭台向她敞开,“阆风”二字笔划间的花汁亦保留了许多年,不管过去多久,那涂抹在笔划间的花汁都是新鲜且亮丽的,走近了,还能嗅到清新的花香。
直到薛宥因平魔而陨落,阆风山失主,祭台沉封,这沟壑间的花汁颜色才风化褪去。
沈丹熹抚摸着石碑字迹,随着她指尖过处,留下一道道清晰的血痕,低喃道:“这座山怎么能给他呢,阆风山,现在你还有机会重新选一下,是认我为主还是认他。”
她说着笑起来,指腹重重地划过碑身沟壑,“如果你坚持认他为主也没关系,我会砸了你这破碑,毁了你的镇山令,断了你的山脉,阆风,你也是我的敌人。”
“阆风”二字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