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分之一的血浆给小陆言换了一遍……
他用自己,续了小陆言的命。
他从寺里求来的护生符,其实没有用,真正有用的是他自己……他曾经跪在佛前问佛祖,什么是诚心,佛祖告诉他是尽他所有。
可是佛祖没有告诉他,回来的路。
贺季棠一直守着。
他的眼里熬出了血丝,但陆泽的情况,不容乐观。
这时,监护室的门被推开了,门口传来护士压低的声音:“陆夫人您不能闯进去,这是重症监护室……贺医生……”
她没能拦住,陆夫人还是闯了进来。
深秋的夜。
陆夫人站在门边,她怔怔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五官那么像陆泽,身材那么像陆泽……
可是,怎么可能是她的陆泽呢?
她的陆泽那样意气风发,她的陆泽时刻都是骄傲的……他怎么会躺在这里,一动不动呢?
是她看错了!
一定是她看错了!
陆泽不可能躺在这里的,他不可能做这样的傻事的,他自小就由她教导长大,她没有教过他这个,没有教过他……用命去换孩子的命!
陆夫人无法接受,
她轻轻摇头,一头丰润的黑发散了开来,里面已经夹杂着银丝。
深夜里,响起女人凄厉的叫声——
“陆泽!”
她抓着贺季棠的衣襟,发疯似的尖叫:“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你把他变回来,把他变回来……”
贺季棠压抑又压抑,
他克制着情绪,低声说:“这是陆泽自己的选择!在他跟小陆言之间,他选择小陆言……他爱乔熏跟孩子!我想他不会后悔。”
陆夫人倒退一步。
她喃喃开口:“爱……是,他爱乔熏跟孩子!可是他有没有想过他还有妈妈,他这样让我怎么活,让我怎么活啊!”
她跪倒在地上,
她散着头发,她痛哭流涕道:“贺季棠,你抽我的血,抽我的血救救陆泽……抽多少都行,只要能把他救活,抽多少都可以!”
夜色渐浓。
贺季棠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陆文礼也来了。
他怔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这时,他才知道那晚陆泽去找他,是跟他决别……是去安排好他的下半生,纵然当年他那样对不起他,陆泽还是没有忍心,还是给他钱养老,但是他自己的苦,却从未说过。
陆文礼颤着手,去摸自己唯一的儿子。
他甚至不敢问,陆泽还会不会醒过来……
陆夫人不许他碰,她像是市井妇人一样掐着陆文礼的脖子,宣泄着自己的痛苦:“陆文礼,我们的儿子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痛哭出声。
她推推搡搡,把陆文礼当成面团一样揉捏,她更是厉声哭喊:“如果要报应,就来索陆文礼的命,就来索我的命啊……陆泽是我儿子……”
……
仪器闪着红点,发出哔哔的声音。
陆泽的左手轻轻动了动,他在昏迷中听见吵闹的声音,这声音像极了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很像她母亲凄厉的叫声:“陆文礼……”
陆文礼……
陆文礼……
乔熏,小陆言……
陆泽缓缓睁开眼睛。
陆夫人止住了尖叫,
她看见陆泽睁开眼睛,她看见陆泽醒了过来……
深夜,灯火通明。
贺季棠给陆泽做了全套的身体检查,结果不是很好,陆泽是清醒了,但是他全身的生理机能停摆,他的四肢无力,特别是右手几乎可以宣判神经死亡。
陆泽平静接受了现实。
余生,他可能终生坐在轮椅上,他的右手无法正常使用,他需要开始练习左手……
说得难听些,他变成了废人!
他没有后悔,
他躺在病床上,很平静地说:“小陆言是我的孩子,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不要告诉乔熏,我跟她现在不是夫妻,她有权利过更好的生活……”
贺季棠没有听下去,他走了出去。
陆夫人半跪在床边,她捶着床,痛哭出声:“陆泽你这是何苦!小熏那么爱你,她知道你变成这样,她会留在你身边的。”
陆泽闭上眼睛。
他的眼角浸着一抹湿润:“我以爱为名,曾经禁锢了她那么多年!现在,我想放她自由……”
陆夫人痛哭不止。
陆泽静静地看着上方的白炽灯,他想,他的母亲不明白,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