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雪里,捕快的身影,形单影只。
踩在雪地上,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但立刻又被风雪掩盖,再无痕迹。
着佩刀,挂铁尺,栓长绳,林一默默又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上。
仰望天穹,漆黑一片。
朝季家三兄弟宅子的方向而去。
很久以前,教林一武道的老师曾问过他,他有什么梦想。
那个时候,林一脱口而出,他想当一名捕快。
老师哈哈大笑,问他没什么想要当一名捕快。
林一说,因为捕快可以惩恶扬善,维护公道!
老师又问,倘若有一天,捕快的身份和权力不足以支撑他口中的公道的话,应该怎么办?
当时,林一一脸迷茫,没有回答出来。
但现在,他晓得了。
倘若捕快的身份和律法都不足以维持公道,那就用别的东西。
——既然连冷酷的律法都不能惩戒罪恶,那就用更冷酷的东西,比如刀,剑,还有沸腾的火。
私刑也好,其他也罢。
让该受到惩罚的人,受到惩罚!
今晚,捕快林一,不办案,不喝酒。
他要,杀人!
哪怕为此失去了捕快的身份,哪怕为此被送上断头台,也一样!
林一想要的,只是公道!
行走在雪地里,他的眼神,变得坚定,他握刀的手,不再颤抖。
仿佛完成蜕变那般,一个愣头青的年轻捕快,走出了自己的路。
然而,当已经下定决心的林一,来到季家三兄弟的宅子处时,却看到房门大开,灯火通明。
他眉头一皱,往里边儿一进。
就看见满地的锅碗瓢盆,残羹剩饭,断裂的门栓,横落的灯盏,满地的酒液。
至于季家三兄弟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只剩下角落里,一个衣衫凌乱,双目紧闭的女子,瑟瑟发抖!
不只是冷,还是怕!
林一愣住了。
他认得这个女子,这是华清楼的头牌儿青虹——当然,他林一是不逛青楼的,之所以认识这风尘女子,还是因为刚入职时数次去背那几个在华清楼喝醉了躺尸的前辈们。
可华清楼的青虹为什么会在这儿,还这幅诡异的模样?季家三兄弟的宅子又究竟发生了啥才会变得这般凌乱?
还有……季家三兄弟呢?!
林一不解,便急忙去问那风尘女子青虹。
而这青虹听得捕快林一的声音,仿若抓住救星,一把将他抱住,瑟瑟发抖,再也不撒手了!
但同样,她仿佛受了巨大的刺激那样,问啥不说,问啥不答。
林一无奈,只能先将这青虹送回华清楼,一直守着,准备等她稍微平复下心情,再问究竟发生了啥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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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吏目居。
准备用私刑杀人而去的林一并不知晓,他前脚一走,一队冷酷的官兵,便冒着严寒风雪,闯进了吏目居。
总捕住所。
渭水总捕肖子华正躺在丝绸床褥里,抱着一个年轻艳美的女子,睡得正香。
那嘴角,甚至流出了不少哈喇子来,仿佛做了什么美梦一般。
跺跺跺!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总捕立刻惊醒,神色骤变!
虽然身居高位,已多年没有过动武的经验,但那练武之人的本能警觉,还是让他第一时间惊醒了过来!
可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砰一声大门就被踹开!
一队全身红衣的官兵,冲了进来!
望见这让人心颤的鲜红,总捕肖子华当即心头一个咯噔!
这红衣代表的含义,他再清楚不过了。
——稽查司。
这些家伙不管治安,不管命案,专管官员作奸犯科,贪赃枉法!
号称铁面无私!
“你们这是干什么?!”总捕肖子华强装镇定,大声呵斥。
那为首的红衣官兵亮了亮牌子,声音平静道:“我们是干什么的,肖总捕不会不清楚吧?”
听罢,肖子华心里一惊,但仍色厉内茬道:“我肖某人一声,清清白白,铁面无私,你们要查便查!但这深更半夜,硬闯我这居所,是不是太过明目张胆了一些,若再不离去,肖某人明日到县太爷面前告你们一状!”
这般说着,他还想着喝退稽查司的官兵,然后立刻把那些见不得人的把柄都处理了。
可那红衣人听闻了,只是嗤笑,“肖总捕就不要装模作样了,若是手里没点儿证据,我们可敢闯进你肖总捕的居所?”
说罢,直接扔出一堆纸卷,啪一声落在肖总捕床上,散落开来,竟都是一张张房契和银票!
那为首的红衣人,声音冰冷,“肖总捕,你一个月的俸禄是多少?这些房契和银票,又值多少?我且算了算,哪怕肖总捕不吃不喝干上三千年,也买不起咧!”
“所以肖总捕,请吧,体面一些!”
那一刻,肖总捕冷汗直流!
他这些房契和银票,都藏得严严实实,怎么会落在了稽查司手里?
当然,这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