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曾经,清云应该会想办法救她们脱身,但如今只是冷眼旁观。她只是望着自己冻伤的手掌脚掌轻轻哈气,防止伤口化脓,已知四肢被冻坏。
如今天气一天比一天更冷,冬天已经近在眼前,凛冽的寒风透过单薄的衣裳在身体中游走,就像小刀一样刮开人的皮肉。她的双手和脸上都通红,甚至少了几分人的感觉,就好像快要掉下外皮的老树。
其他的老人和孩子更惨,身上就没有一处皮肉是完整的,但那些在旁边看着的壮年男人却因为恐惧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任由自己的妻儿受人折磨。
她亲眼见着好几个姑娘被凌虐致死,也见着不少老人和孩子被冻死在路上,很多人家就这样妻离子散。高湛在旁边长吁短叹,她却没有丝毫的动作,弄得高湛都忍不住说她冷血。
是啊,天已经这样冷了,若是血再不冷,早就被冻上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从秋日走到了冬日,皑皑的白雪落下来将整个世界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乐园,那些贵人们趁着这样的日子出去踩血嬉戏,但对于穷苦人来说却是生命的末途。
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人已经越来越少的时候,终于走到了最后的目的地:虹城。
所有人都已经很疲惫,疲惫到说不出一句话,凛冽的寒风将人的嘴冻得闭不上也张不开,那些雪花就在单薄的身子上形成了一层铜墙铁壁,让人如同傀儡一样。
又蹒跚行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了北山大营,但这里的情况,却比南边差的更远。
因为地势高,天气寒冷,这里一年有一半的时间地都是处在冻住的状态,所以普通的作物没有办法生长,平常百姓就常常饿肚子,更何况如今四处都是战火纷飞,更是没有人有机会种田,而北方的人又不断的逃难,就将这里变为了真正的深渊。
街上全都是聚集在一起的流民,他们衣不蔽体,就像青云小时候见过的那些人,这些人饿了甚至于会互相蚕食,有时候在街边还能看见抱着一截人腿狂啃的孩子,也会看到人的肢体被丢在路旁。卖女人、卖孩子、人与人之间互相吃,这就是这里的常态。更何况路边还有很多被饿死的人,他们都是生生被饿死的,嘴唇冻的发白,整个人变成了一块冰,有时候阳光照在身上。水就流了下来,散发着尸体的恶臭,却没有人来管。
当地的官员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这种情况发生,特别是如今到了寒冷的冬季,大家又没有生火的木柴,日子可想而知没有办法继续下去。而清云就将在这样的地方待到可以起义为止,难度是可想而知的。要不是她身上有力气,恐怕也就撑不住了。
来不及思索,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这些犯人很快就被扭送到了山林里锯木头,每日都做着重复的活。
按理说大家都是可怜人应该彼此照顾,但人心往往是如此,自己是奴隶,却还巴望着可以得到主子的厚爱,唯一的办法就是伤害其他的奴隶为主人卖命。而那些监工也是利用大家的心理让犯人之间彼此间距,只要看到谁偷懒,就立刻去揭发,那些被揭发的人就被打的皮开肉绽,甚至这样离开。
清云等几个人之前就已经买通了监工,倒是不用像别人那样干很多的活,但她还是狗腿殷勤的多干点,左右这些年受的苦够多,身上的力气都大,劈这些柴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手臂发酸身上没有一处不疼,晚上也常常在草席上被冻的哆嗦睡不着觉而已。
她的身上层层叠叠全是伤,只要一碰就疼,但她早就习惯了,已经彻底变得麻木。有时候她也会觉得难过,觉得自己是个人本不应该如此,但终究不会放在心上。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一个月,她因着揭发了不少人得到了监工的喜爱,有时候也能去做做别的活,比如说把流民往一处赶,不让他们去县衙闹。
那些官员只要见到流民往自己身边跑,就会命人用种种方法赶走,甚至用火烧,用棒打,只要能有效果就好。清云作为奴隶中的一员也帮衬着,但她常常悄悄放放水,又说出自己的名号,让大家过的困难可以来找她。与此同时,她却劝说其他人下手更重一些,甚至故意在其中捣鬼,让几个流民被打死。一时间群情激愤,所有的百姓都受不了官府的作为。
清云知道如今此处百姓的忍耐已经到了极致,只要有人愿意起义,当然不会受到阻挠,甚至还有很多没有办法的人愿意跟随。时机也差不多了,只用再忍忍就可以结束这一切的麻烦。
因为要砍的木材太多,光是犯人还不够,上面便找来了一些身强体壮的滚民,这些人的地位自然连奴隶都不如,就和牛马一样被使唤,成天到晚就被人来回打,日子过的极其凄惨,而且往往连处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在外面挨冻受饿,涛云会偷来东西分给他们,还会想办法让他们减少受罚,大家都很喜欢这位大哥。
官府总会给砍下木材的时间做个规定,只有这样才会得到足够的木材数量,否则就连官府的人都会挨冻。因此只要不能在一定时间之内完成任务就会挨到鞭打,有很多人都被打的不行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够挨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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