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顶上,小夭和璟开始了离开的准备。首先是要整理这近200年来用过的物件,每个都是回忆,这个舍不得丢、那个也想带走。只有柳儿,轻轻松松的几件衣服,其他再无长物。
雪见出生在小月顶,从小太爷给她亲手做的各种玩具就占了一间房;瑲玹送给她的各种古琴,每架都大有来历,其中有一架琴身用的是瑲玹的母家若水族的神树——若木神树的枝干制成,琴弦用的是极细的天蛛丝扭制而成,每根琴弦都用了80股天蛛丝,韧而不硬,只需辅以微弱的灵力就可以轻松拨出醇厚又悠远的琴音;
还有一间房放满了璟和瑲玹为雪见画的画作,从出生那日的花雪见,到百日,到一岁、十岁……每个阶段的雪见都跃然于画纸之上。
这个小月顶不仅仅是一个家,对雪见而言,这里承载的是她的全部。她不能像小夭、璟和柳儿那样说走就走。那三个人,当初是一起来,现在自然也是一起离开。只是雪见,要她如何放得下?
从决意离去那天开始,雪见就夜夜偷偷的抹眼泪。
但是再怎么不舍,也终是要迎来道别的日子。
“瑲玹,我们明日就下山去,你不用来送我们了。只要不道别,就不会觉得离开。”晚饭席间,小夭看着瑲玹说道。
“好。”瑲玹默默喝了一口酒,声音十分平静,这刻的瑲玹联想到当年被送去皓岭当质子的自己。
“我等着你和璟回来。”瑲玹说道。
“好。”小夭的声音都有了一丝哽咽。璟轻轻的拍了拍小夭的肩膀,小夭实在忍不住扭身倒进璟的怀里,泪水浸湿了青色的衣裳。
柳儿在旁自顾自的喝着酒,他是修炼之人,对生死离别看得淡。再说,离别不就是为了重逢吗?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娘亲,我们神族寿命漫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总有再见的时候。你这么大年纪还哭鼻子,真是让人笑话。”柳儿看小夭实在哭得伤心,忍不住出口讽刺了一句。
果然,小夭听到揶揄便从璟的怀里抬起头来,瞪着一双肿成杏仁的眼睛说道:“我哪里年纪大,你年纪才大,老气横秋,少年老成,老态龙钟。”
众人没想到让小夭生气的关键词竟然是“年纪大”,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尤其是璟,宠溺的捏了捏小夭的脸蛋。如果不是现下众人都在,他真的想狠狠的亲上一口,他的小夭总是这么可爱。
小夭擤了把鼻涕不哭了,柳儿总是能云淡风轻的化解悲伤,他说的原本也很有道理。只不过是小夭过于感性罢了。
雪见的眼眶也一直红着,她不像小夭表达的那么直接,因为她知道大家离开的原因是因为她。雪见有一点内疚,有一些自责,觉得自己很没用,拖累了全家人。
饭后,小夭和璟取了青梅酒,坐在殿前的凤凰树下,对月喝酒去了,他们要来一场属于他们的告别。
柳儿拉着猛豹下了小月顶,朝着紫金宫的方向而去。因为众人都各怀心事,竟没人发现。后来才知,柳儿和猛豹是去找了虞幕和年。在辰荣山下,那夜猛豹和年一对一的打了一场,打得整个辰荣山电闪雷鸣,风雨飘摇,打得守山的警报呜呜大作……
“雪见,想荡秋千吗?”
“好。”
这边小月顶上,瑲玹和雪见肩并肩走进了凤凰林。少女安静的坐在秋千上,也不说话。瑲玹在后面轻轻推着。就这样过了半晌,飘落的凤凰花薄薄的覆盖了少女的裙褶。
“雪见,在想什么?”瑲玹终于开了口。
“我在想,我真没用。因为我的原因,我们全家才要离开。”
“是我不好,是我不对。跟你没关系,雪见,不要怪自己。”瑲玹心疼的安慰道。
“是因为我弄不懂对你的感情,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能不怪我呢?”雪见眼底泛起泪花。
瑲玹沉默了,皱着眉头,想着什么事,又似乎在下一个决心。半晌之后,瑲玹吸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终于开了口。
“雪见,我杀过你爹爹。”
“嗯?”雪见听不懂,回头看着瑲玹,眼里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
“你知道大部分你爹爹、娘亲的故事。但是有一部分你不知道。我不想小夭嫁给璟,我想留小夭在小月顶上陪我一辈子,所以在小夭成亲前夕,我让涂山篌去杀璟。”
雪见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瑲玹。瑲玹尴尬的笑了笑,继续回忆着往事。
“我和小夭从小一起长大,我爹爹战死、娘亲自尽的时候,是小夭不分昼夜的陪着我。我每个白天装作很坚强,每个夜里却都会伏在她的肩头哭泣,泪水无声的流进她的脖颈里,她轻轻的拍着我的背,给我唱着山歌,温柔的哄着我。”
“后来她被送去了玉山,我说了要去接她,结果我失言了。再之后的故事你知道,我和她在清水镇重逢,还发生了很多误会。她却一直在守护着我。再后来,她在玉山恢复了女儿身,我就是在那刻发现我爱上了她。”瑲玹说到这里,停下了推秋千,安静的看着雪见。雪见的一双杏仁眼瞪成了铜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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