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比亲眼看见自己深爱之人被害死更惨烈的遭遇呢?
第五姝必定会答:深爱之人被掏空了躯壳。
第五姝已经记不得她那天是怎样把师兄的躯壳背回去的了,她只记得自己一路上哭。
哭得两只眼睛肿成了桃子,几乎要看不清路。
那会儿的她,哪里有如今的心性?
她只想着将师兄背回去,让师父看看他的惨状,求师父为师兄报仇。
可是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她跪在师父的脚下,声嘶力竭地求他。
师父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师兄的躯壳,猛地一脚踹过去,将他踹远。
师父甚至还嫌弃地唾了一口:“呸,没用的东西,白瞎了我培养这么多年,浪费了我一只金蚕蛊。”
第五姝愣住了。
她向来知道师父狠厉,却没想到他竟冷血到了如此地步。
更让第五姝接受不了的是,两天后,师父又带回了一个少年。
师父让她把属于师兄的那只金蚕蛊交出来,给刚来的少年用。
他说刚来的少年是他的关门弟子,从此以后,他们俩组成新的搭档。
而师兄就那样……被他彻底弃了。
第五姝拒不交出金蚕蛊,也不接受新来的小师弟。
她被师父吊起来打,打得血肉模糊。
那些天她被打得都麻木了。
身体的疼痛哪有心痛呢?
最后师父大抵是怕真的把她打死了,那他十几年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后来他开始怀柔政策,说要厚葬师兄,说要为师兄讨回公道。
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交出那只金蚕蛊,与小师弟重新组合。
但师父不明白的是,那时候的第五姝已经心死了。
她不再相信任何人。
她只相信自己。
只有她自己足够强大,才能护师兄的尸体周全。
所以啊……她后来瞅准机会,手刃了自己的师父,了结了师弟,偷师师父毕生所学,以最短的时间成长起来。
她一手创立了第五氏,一跃成为黔东南巫蛊之术仅次于白家的存在。
但她却无心第五氏内部事务,因为那时候她意外发现,师兄的一丝灵识被凝聚在眉心之间,经久不散。
那一天,第五姝又哭了。
她知道,那是师兄不甘,也是不舍。
不甘于就此不明不白地死去,也不舍丢下她。
他在最后关头凝结了自己的一丝灵识,留给了她。
第五姝陷入自己的回忆无可自拔,谢羡安靠在石凳上,有些要撑不住了。
其实那次在蛊室里出来之后,谢羡安就猜到自己身体里还寄居着别的东西。
那段时间,他的记忆频繁地出现空白期,而第五姝忽然的亲密也让他笃定了自己所想。
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办法去验证、剥离那东西。
事到如今,一切真相大白。
谢羡安也确定,他身体里的那股不安分的力量,应该就是第五姝师兄的那抹灵识。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所以当初你会出现在王水河,又恰巧遇到我,都是你有意而为之?”
“当然。”第五姝说道,“我用了五年时间才走到你的眼前,真是老天有眼,你当初弱的不如狗,恰好给了我可趁之机。
我将师兄的灵识融进花瞑蛊里,本想着鸠占鹊巢,却没想到你太过谨慎,临阵脱逃,让我又白白多等了一百多年。”
谢羡安眉头皱了起来,他总感觉还是不对劲,便试探着问道:“所以我重生归来,也跟你有关?”
“你不回来,我师兄怎么活过来?”第五姝说道,“谢母当时身怀六甲,可胎像不稳,我看她面相有克子之兆,肚子里的孩子注定保不住,趁机想办法召唤你的残魂借胎重生。”
谢羡安恍然大悟:“借胎重生的不仅有我的残魂,还有你师兄的灵识。”
“对。”第五姝得意道,“一百多年,足以让我学到更多的巫蛊之术,我几乎是耗尽心力才找到这个办法,你也没让我失望,带着我师兄的灵识真的重生归来了,谢羡安,你说这不是不是宿命?!”
谢羡安看着第五姝,眼前这个女人比他想象得还要可怕。
他被她盯上。
足足被盯了一百多年。
第五姝一把牵制住谢羡安的肩膀,用力将他拖了起来,一脚踢在他的腿窝里,强压着他朝水晶棺跪了下去:“谢羡安,向我师兄磕头道歉!”
“你欠他的,这一生一世都还不完!”
第五姝按着谢羡安的脑袋,咚咚咚地撞在水晶棺上。
等她终于停止了动作,谢羡安的额头上早已经一片血迹。
第五姝终于松了手,谢羡安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
第五姝拿出青铜魂盅,又扯着谢羡安的手指,将他的血挤出来滴入到青铜魂盅去。
那对交尾的金蚕蛊一接触到谢羡安的血,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它们疯狂地吞食着谢羡安的血,很快金色的肚子膨胀了起来,鼓鼓囊囊地里面装满了血。
更让谢羡安惊恐的是,那对金蚕蛊在喝足了血之后,两只身体竟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