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北川从外头回来的时候,一张脸黑沉沉的,左手揉着右肩,颊边还有道不大明显的伤痕。
郁君辞正好有事要出门,见自家老爹这副模样,见怪不怪:“靖阳侯又招惹你了?”
这两人也是老冤家了,年轻的时候动手,老了怕教坏小辈,更怕丢脸,改为动嘴了,每次见面不互嘲两句都不得劲。
今儿是怎么了,竟动起手来。
郁北川却是打量起郁君辞,眼神异样:“辞儿,你没把俸禄交给沈氏吗?”
这跟你们打架有何关系?
郁君辞沉默片刻:“给了。”
但他知道她没用,反而悉数交给大嫂,入了公中。
如今汀兰院的花用除了下人的月例是公中拨的,其他都是花沈氏的。
毕竟,他院里的花销,一般人都承受不住。
郁君辞有些不自在,他好像还要靠媳妇儿养。
“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今日谭钺那个老东西拎了坛酒,说要请我喝酒。”
郁君辞眉头都不挑一下:“嗯,然后?”
有人倾听,郁北川更是大吐苦水,更何况这事还跟他媳妇儿有关:“那酒是沈氏的酒庄里卖的,一百两银子一坛。那老东西说我们家是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他买一坛子酒接济接济。”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这话直接将嘲讽值拉满,以郁北川的性子哪里忍得住,直接捋袖子跟靖阳侯干了一架。
郁君辞眼眸沉了沉:“是该打。”
“是吧,那老小子那张嘴就是欠!”得了儿子的肯定,郁北川心里舒坦了,忍不住骂了一句,“哼,真是人菜嘴还贱,老子不打得他满地找牙就不叫郁北川!”
“你脸上也挂彩了。”
郁北川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颊边,笑得一脸得意:“不小心被那老东西的指甲划到的,那老家伙被我揍了好几拳。对了,这痕迹还在吧?”
郁君辞面无表情点头。
“那就好,那老家伙拳头轻飘飘,也就这一爪子还疼点。”他是骑马赶回来的,就怕多一会儿脸上的痕迹都消了。
郁君辞:“......”
他看着自家老爹兴冲冲往静照堂去了,肯定是找自家娘亲告状去了。
你们高兴就好。
他想了想,返身去了汀兰院。
而郁北川到静照堂的时候,刻意放缓了步子,神情恹恹。
郁老夫人一眼就看到门外那浑身都透着委屈的老侯爷。
他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怎么了这是?”她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起身迎向郁北川,“脸上怎么有道口子?”
郁老夫人伸手摸了摸他脸颊上那细细长长的划痕,目露心疼:“跟谭钺打的?”
郁北川点点头。
“输了还是赢了?”虽然谭钺打不过老头子,不过老夫人看破不说破。
郁北川哪能在老妻面前丢了脸面,立刻抖起来:“我闭着眼睛都能打赢他!”
“行行行,郁侯爷最威武了。威武的郁侯爷,请让妾身为你擦一擦药吧。”
郁老夫人笑吟吟地打趣道。
郁北川已经麻溜地掏出药瓶递给她,配合着郁老夫人的身高,微微俯下身子,郁老夫人取出药膏,轻轻地在那道红痕上推揉着,不时吹上一吹,哄孩子似的。
【祖父祖母感情真好,这碗狗粮我干了。】
一道奶奶的声音陡然响起,郁北川脚下一软,整个人差点摔出去。
他寻声望去,才发现酒儿正歪在一张矮桌后头,手里抱着个小奶壶,小手不知拿着什么偷偷往嘴巴里塞。
酒儿在吃狗粮?
郁北川顾不得装可怜让老妻帮他擦药了,他大步上前,紧张地将酒儿的小手从嘴里拔出来:“哎哟我的小乖乖,你还小,东西可不能乱吃......”
咦,没有?
不是说她在吃狗粮?
想到刚刚自己在老妻面前的做派都被这小丫头瞧去了,郁北川一张老脸顿时红了。
幸亏这丫头还不会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自己还能装傻,不然他这张老脸就丢尽了。
汀兰院
郁君辞从沈沛蓝那里知道那些酒都是酒儿偷偷换过的,是仙府出品。
老侯爷和老夫人之前那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还有姜夫人的头疾,喝了这酒都能见效,比喝药还管用。
“无妨,酒香不怕巷子深。”郁君辞漫声说完,从屋里取走了一小坛酒,转身去了六部衙门。
入秋后,六部衙门都开始忙碌起来,每个位置都堆满了要处理的文书。
“郁侍郎。”
吏部的同僚看到他纷纷同他打着招呼。
郁君辞年纪轻轻就坐到吏部侍郎的位置,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即便为人清冷了些,但他在六部的人缘竟然还挺好。
郁君辞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曹观揉了揉眉心,这一阵堆积的事情太多,他都在衙门歇了好几天没回去了。
他忧愁地摸了摸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这年纪一上来,精力就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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