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京城里有两件事在人们的话题中久久不衰,一个自然是愈演愈烈的掳僧案,一个则是双百老人习陵子的事迹。
习陵子刚出现的时候,除了没读过书的老百姓们相信,读书人无不嗤之以鼻,认定他在招摇撞骗。
可习陵子真金不怕火炼,机缘巧合之下,给几个顽疾多年的病患治好了病,并且分文不收,现在大家无不把他奉为神仙。
前去问询他长寿养体之法的人数不胜数,习陵子大方不藏私,直接找了个茶楼每天免费为人讲上一个时辰的养生之法。
许澄宁特意也跑来听,却久等不见人。
沉思间,听见身后有两人在对话。
“今天怎么不见习陵真人?”
“你们还不知道呢,刚刚我瞧见,习陵真人被一群太监请上轿,人家要去见皇上啦!”
“啊,圣上不是信佛么?”
“谁规定信了佛,就不能信道了?习陵真人治好了杜阁老的病,又是双百岁的老人,谁不好奇?”
……
“习陵子,是殿下您安排的饵?”
夜幕降临时,秦弗晃身进了许澄宁的屋子,许澄宁才问起了习陵子的事。
秦弗悠闲地剥开一只橘子,慢慢撕着橘筋,闻言道:“哦,钟白仞。”
许澄宁愕然:“他就是钟大夫?”
秦弗手下的五个门客,许澄宁就差掌医道的钟白仞没见过,原来习陵子就是钟白仞假扮的。
“只有当慧乘可被替代,圣上才会真正放弃他。”
如此高寿的双百老人,嘉康帝比谁都对他有兴趣。
许澄宁好奇道:“钟大夫年岁几何?”
“花甲之年。因为体质特殊,他少年白头,四十岁便已满头华发。他平素不爱见人,没什么人见过他。”
许澄宁想了想:“若是不善交流,让他去应付圣上可能行?”
秦弗道:“钟白仞沉迷养生之道,偏偏谁都不愿听他唠叨,能有个机会让他光明正大地讲授养生之法,他高兴都来不及。”
钟白仞是五个门客里,人缘最差的。
不是因为品性不好,而是因为他太注重养生。他的养生之道,细致到讲究一顿饭肉要吃几口,菜要吃几口,汤要喝几口,烹饪的法子不对也不行,天天不换样也不行。
而他管自己也就算了,还要管别人。
朋友之间,难免要一起喝喝酒吃吃肉,要是席上有钟白仞,酒肯定别想喝了,大鱼大肉也不能敞开了肚皮吃,那必得是一人七八个小碟子,每个碟子放一点不同的菜,连饭也只有几口,清汤寡水,再配上一壶养生的茶汤。
席上必须听他号令,第一口吃什么,第二口又该吃什么,中间要嚼多久,都规定得死死的。谁不按这个吃,他还要生气。
别说那几个门客,秦弗自己都受不了。平常为了少听他唠叨,找他看病之事,秦弗是能免则免。
因为这样,钟白仞是王府里唯一一个有自己单独院子和灶台的门客,并且,没人有意见。
许澄宁听得咯咯笑。秦弗这些个门客,真是各有各的脾气。
“您贵为主上,要运筹帷幄,强身健体百毒不侵多好啊。民间不有句俗话么,不听大夫言,吃亏在眼前。”
秦弗懒得听她贫嘴,将半个橘子堵住了她的嘴。
“等你摊上了,你就知道了。”
许澄宁咽下了橘子,转而说回正题:“这次我动用您的人闹出这么大动静,可会给您带来麻烦?”
她原本的计划就是一点一点把事件扩散,激起民众的好奇、愤慨与正义心,成千上万双眼睛都盯着这件事,这时再设法把慧乘的所作所为揭露,以嘉康帝最爱惜好名声的性子,肯定会选择弃车保帅,起码在表面上要偏向受苦的老百姓这一边。
但悄无声息地将人掳走并藏起,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经此一事,嘉康帝疑心病恐怕更重了。
秦弗道:“我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疑心也没有实证。”
几日前,皇帝跟前的人没有任何预兆地突袭了西山别院,因为他一早收到了消息,替身在那里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没露给嘉康帝一点破绽。
“如此,我便借钟大夫的光,给最后一击了。”
“做吧。”
寝殿里,习陵子大谈特谈养生大法,五个太监在底下埋头苦记。
嘉康帝扶着额,有气无力。
“他,进宫多久了?”
海公公弯腰低声道:“回陛下,两天了。”
“啊?才两天?”
他怎么感觉,有两年了呢。
前几天听了太监们说的话,他特意派人看望了一下杜阁老,果真如太监们所说,精神百倍。
于是他即刻下令,传召习陵子入宫,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双百老人,果真仙风道骨,鹤